他把水煮沸,放鸡蛋进去,关火,然后下楼买油条。等于静怡走进厨房,早餐已经热腾腾地摆好了。
“快吃快吃,”闻笛说,“一根油条,两个鸡蛋。”
于静怡笑着拿过鸡蛋,在桌沿上磕破:“笔试的时候就吃,面试还来一次?”
“你笔试不是拿了第一吗?”闻笛说,“再吃一顿,面试说不定满分呢。”
“面试上八十都算高分了,哪有满分的。”
闻笛充耳不闻:“有耐克鞋吗?”
于静怡摇了摇头。
闻笛叹了口气,随即振作精神:“没事,没有对钩加持,你也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你也太小看外国语的口译硕士了。”
“我对上他们当然没胜算了,”闻笛说,“你不一样啊。当年演讲比赛,他们就是你的手下败将,更别说现在……”
于静怡把鸡蛋囫囵吞下,抬手止住他的彩虹屁:“好好好,借你吉言。”她无奈又感激地看了闻笛一眼:“你把我捧得太高了,整的我像什么稀世奇才一样。”
“你本来就是,”闻笛坐在她对面,开始吃早饭,“你不知道你对我的人生有多大影响。”
“你又在夸张了。”
“真的,”闻笛边剥鸡蛋边追忆往事,语气很是感慨,“大一,你第一次拿希望杯冠军的时候,评委都问你,是不是从小跟着外教上课啊,是不是有出国经历啊。你在台上淡定地说,爸妈都是电子厂的工人,没出过国,也没请过外教。小时候妈妈从厂里带回来一台收音机,跟着那个练的。”
于静怡茫然了一会儿:“有这回事吗?”
“嗯,”闻笛把鸡蛋壳收集到一个碗里,“从那开始,我就释然了。”
“什么?”
闻笛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说:“面试顺利。”
“等我上岸了,请你吃大餐,”她三两口吃完油条,背上露着线头的包,起身出门,“文化节玩得开心。”
闻笛拿起另一根油条啃起来:“加油!”
今天是兴城中学的国际文化节。
兴城有着纷繁复杂的课外活动,闻笛第一次看到社团宣传小册子,差点挑花了眼。除了各种学习俱乐部和兴趣小组,还有音乐会、戏剧舞蹈表演、户外探险、模拟联合国、游园会和帆船攀岩等体育竞赛。
他回想自己的高中生涯,似乎只有学习、考试、课外辅导班。
国际文化节是学校的传统之一,每个班会挑选世界各地的民族文化进行展示,旨在拓宽视野,培养文化敏感性。
文化节下午不上课,闻笛本来可以早些回校。但他对这群富家子弟的创造力感到好奇,想留下来逛逛,看他们能搞出什么名堂。
他走到操场,人工草坪上早就竖起一圈帐篷,喧闹声不绝于耳。每个帐篷前有身着民族特色服装的年轻学生,帐篷里有手工艺品,各种文化活动。闻笛晃了一圈,得出结论:跟大学的百团大战差不多。
他逛到角落,看到了一块牌子:中国传统文化。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这个班的选题也太宽泛了。
闻笛走过去看了看,帐篷搭成的摊子前有张木桌,上面摆了围棋和笔墨纸砚,可供参观者们体验。帐篷中央有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旁边有几只削钝的木箭。
闻笛对古代文化知之甚少,但语文历史课都认真听讲。这应该是投壶。
摊子游客稀少,只有一个男孩在捡地上的箭。闻笛站在摊子前面探了探,忽然惊呼:“是你啊。”
男孩直起身,眨了眨眼,露出灿烂的笑容,显然也认出他来了。看到他盯着竹筒,就走过来,把木箭都递给他:“要玩吗?”
闻笛摆了摆手:“我不是学生。”
男孩把木箭塞进他手里,摇了摇头:“没有其他人。”
闻笛拿着箭,望着空荡荡的摊子:“你们班其他人呢?”
“他们有事,”男孩说,“让我待在这里。”
看样子是自己玩去了。
闻笛看着手里的箭,既然是男孩好意给的,却之不恭。他眯起眼睛,拿出一根,瞄准竹筒,投了过去。
没想到,距离看着不远,精度却很难掌握。木箭擦过竹筒,掉在后面。
“没关系,”男孩在旁边鼓励他,好像怕他因为一次失败就失去自信,“再来。”
闻笛不在乎能不能投中,男孩这么加油,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他打起精神寻找规律,准头终于变好了点。不幸的是,因为竹筒放在人工草坪上,地基不稳,每次投中或者擦过边缘,竹筒就倒下了。木箭还没投完,男孩就跑过去扶了好几趟。
“谢谢谢谢,”闻笛用完木箭,朝男孩挥手,“我玩得很开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朝他微笑,嘴角两旁露出小酒窝:“我叫江羽。”
看着男孩开心的笑容,闻笛忽然有些不忍。
结合之前推木箱的场景,他可以断定,江羽经受着某种程度的校园霸凌。
但他犹豫不决了几秒,还是走了。他只是个实习老师,连正式授课的权利都没有,没什么资格管教学生。何况他分属高中部,干嘛越俎代庖,跑来管初中部的事。
闻笛前脚刚走,班里的一群男生就回来了。为首的是个高个子,跟江羽一样十三四岁年纪。他走到木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其他人也都找地方坐下了,只有江羽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