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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病房沉寂静谧,监护仪声响平稳。意识茫茫苏醒,谢仃偏过脸,恍若隔世的混沌。

错落雨点跌坠,蜿蜒淌过玻窗,水痕凌乱。昏暝暮色里,少?年闲然倚坐窗前,翻阅掌下单薄书页,漫不?经心的倦懒。

他眉宇不?见半分担任监护的不?耐,更罔论对病人死?活的忧心,有且仅有平静到漠然的温和?。

目光如同?实质,温珩昱似有所觉,松散朝她递来一眼,合书起身,“醒了?”

疏懈平淡的语气?。谢仃昏沉抬眸,看他走到床前,善心地接了杯水,替她递到唇边。

“断骨重新接好了,其他康复需要时间。”他缓声,“好好修养。”

不?接他的施舍,谢仃勉力?支起身,夺过水杯。温珩昱并不?意外,散漫将手搭在床栏,耐心等候。

干涸喉管润过水,刮得刺痛,她放下杯子,喑哑开口:“……你没那么好心。”

“为什么不?让我死?了?”

这问题有趣。少?年眉梢轻抬,似有兴味。

他稍一俯身,抬指将她侧脸的碎发理?好,体贴周至,像欣赏一件他亲手雕琢的艺术品,嗓音也?温柔。

“——因为你想死?。”

谢仃倏然抬首。

不?知从何来的爆发力?,她猛地拔掉手背滞留针,温珩昱似有预料,只漫不?经意偏首,她的血便溅过他侧脸。

猩红的一道痕,映衬他眼底玩味笑意,劣性昭然的揄弄。

谢仃攥紧他衣襟,指尖颤抖。彼此身量差距悬殊,少?年从容俯身,施舍般配合着她。

“温珩昱。”她咬牙,发狠地逐字逐句,“该死?的人是你们,你……”

还想再骂,情绪过激却导致过呼吸,她剧烈咳嗽起来,指骨用力?到泛白,摇摇欲坠。

温珩昱接住她,不?在意女孩浑身狼狈,他懒然低下眼帘,见证她转瞬即逝的痛苦。

很漂亮,他想再看一次。

他总有些恶劣的好奇。这一次,会不?会是她愈合能力?的极限。

谢仃掩着虚弱的咳声,整个人都苍白,唯独眼梢是绯色,更添脆弱病态,单薄易碎。

“谢仃。”温珩昱唤她,嗓音低轻,“好好养伤,活下来。”

他很期待,她能长成什么模样。

疯子,败类,混账东西。将她本就?黯然无光的人生,弄得更落魄惨淡。

谢仃紧盯着他,泪光逐渐淡了,眼底渐渐溢出了痛,溢出了刻骨的恨。

更合他心意。温珩昱轻哂一声。

“——我等着你的报复。”

-

义工组织离开那天,棠城骤雨终歇,久违逢晴。

日光熹微,谢仃倚坐床头,视线久久凝在一旁的柜子。上面摆着份熟悉至极的东西,是护士刚才送来的。

一串炸星星。

“一个男生转交我的,是你哥哥吗?说你很喜欢这个。”

护士的话言犹在耳,谢仃情绪莫辨地盯着,忽然笑了。

她拎起那玩意,随手丢进垃圾桶。

温、珩、昱。

再默念这名字,便掺入某种愈燃愈烈的恨意。

人开智以来,从未停止过抑制这份冲动,那是刻在基因的原始本能。正如当时她攥起美工刀,直觉比起削笔,更适合落在许明初脖子上。

——她要做他们的报应。

16c

尘封回忆重启, 没有丝毫转折余隙,汹涌着历历在目,倒带回那场热夏。

真要论起宿命, 他们或许也称得上注定。

那年老天爷玩心大起, 随性?拨弄, 就将两缕错误交汇的线捻起。后来再?回望, 相?遇阴差阳错,连锁效应倒触目惊心。

他们?之间的开端,始于两个人的死亡。

“——五年前。”谢仃轻笑, 噙了些嘲弄,“你果然?是因为这?事回国的。”

默认已经算答复, 温珩昱未置可否,懒倦衔起一支烟, 将烟匣递给?她。

“许明初和裴哲,你怎么杀的他们??”

谢仃低眸,目光循过烟支标文,黑俄寿百年。姑且短暂认可了这?人的品味, 一同递来的还有金属点烟器,她挑眉, 接过燃上?。

“怎么能算我杀的。”她语调疏懒, “见死不救不犯法。非亲非故, 我也?没?救助义务。”

客观正确。

“你是报案人。”温珩昱低哂,闲然?缓声, “事发当?晚, 你缺席晚自习, 在案发地停留了一小时二十分钟。”

话已至此,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此事当?年牵连甚广, 由于性?质恶劣,卷宗更是严密封存,但这?人能知晓详情,谢仃并不意外。

“是啊,裴哲捅了许明初十五刀。”她弯唇,逐字逐句,“我亲眼看着,一次次数的。”

话里?含笑,语意却不善,仿佛那十五下该落在他身上?。

“温珩昱,别?在背后查我的过去。”她眸色浸冷,懒得再?跟他装客气,“祈使句用惯了,你是不会提问了?”

锋利秉性?毕露。温珩昱未究她冒犯,只疏懈抬眉,“我问你就说?”

“我说你就信?”

答案显然?是未必。他们?太了解对方,也?始终都怀疑对方。

“我有我一贯的手段。”温珩昱轻笑,漫不经心掸烟,“你也?可以查,至于途径是否合法,随你。”

“揭我的底,或者背后捅我一刀——我很期待你能知道多少。”

波澜不掀的一句话,谢仃撩起眼帘。

“这?是威胁?”她问。

他哂然?,“是给?你利用我的资格。”

有意思。她玩味弯唇,散漫将烟捻熄。

若是十年前,她会为这?份轻视而恼怒,但放在如今,从容应付也?绰绰有余。

势均力?敌需要代?价。她不愿被温珩昱同化,更不会被他同化。

“行啊,我的‘救命恩人’。”谢仃不以为意,起身拢了件衬衣,语调怠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论要查我的过去,还是翻那些旧账,都随意。”

柔软布料滑落臂弯,她反手搭起暗扣,细窄的内衣带子勒在皮肤上?,缚着宛如振翅的蝴蝶骨,雪润莹白。

她偏首递来一眼,很轻地唤:“但是,温珩昱。”

“——别?总拿它们?来烦我。”

不需他提醒,她一无所有地活到?现在,知道该用什?么手段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温珩昱视她为调剂消遣,而谢仃同理。看腻这?人久居高位的倨慢,她更想看他求不得,跌落高台陪她一起万劫不复。

她注定爬不上?去,他也?要陪她烂在泥潭里?。

“你既然?敢让我报复,那不如就试试。”谢仃笑意莞尔,“爱我,或者恨我。看你会变成?什?么样。”

温珩昱情感缺失,道貌岸然?,人对无法拥有的东西都有天然?吸引,这?才是她最好利用拿捏的底牌。

她无意遮掩目的,意味挑衅。温珩昱淡然?置之,松缓问话:“你就这?么缺爱?”

“还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谢仃无甚所谓地应道,懒懒倚墙而立,细白指尖落在床沿,百无聊赖地搭着。

——当?时是怎样来着?

她眼梢低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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