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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眠

 

晓昨日主子淋了雨,他送主子回屋,而后主子便要他留下伺候了。”

“整夜,主子也未曾叫过水。”

“清早主子便离开了,未曾吩咐什么。”

“其他的便再不知了,林公子消消气。”

“继续打。”林流皞听了,心气愈发不顺,“若不是你蓄意为之,主子又怎会留你这样粗苯之人在身侧伺候。”

他冷笑一声,捏紧了手中金钗,盯着叶挚那张漂亮虚弱的面孔,“有几分像他,便以为可以得主子宠幸吗?”

这话不明不白地落在叶挚耳中,心中便是针扎一般,茫然又刺痛。

他像谁?

昨夜是因为他的面容肖似谁,主子才将他留下的吗?

那一吻,难道也是

鞭笞之刑持续已久,下手的人又是林流皞贴身的侍从,次次下得狠手,没有半点留情,打得叶挚背脊上几乎无一块好肉,饶是他再能忍,也几乎撑不住了。

叶挚晕过去之前,管家才姗姗来迟。

“公子,这是主子重金买下的奴才,若是没了命,恐怕小人不好交差,还请公子消消气,将他交予小人。”

金銮殿。

这日早朝,皇帝命冷栩在殿后静候传召。冷栩便身着朝服,在殿后安静的等待。

天蒙蒙亮,两侧的鎏金錾花铜熏香炉里点起了香,约么近百位官员踏入金銮殿内。文官在前,五官在后,按品级依次排列,秩序井然,皆正色敛容,极为肃穆。

点翠鎏金御扇一开,御座之上,皇帝早已落坐,受百官参拜。

礼毕,皇帝才问道:“诸位爱卿,可有要事启奏?”

待各路官员禀报完政事,皇帝缓缓道:“朕今日也有一事要与诸卿家宣之。”

“即日起,归穆帝姬亦同历代太子一般上朝参政。”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陛下,不可。”头一个站出来辩驳的便是礼部尚书,“我朝从未有过女子参政之例,此举于理不合。”

御史中丞亦道:“陛下此举有违祖制,恐有失民心。”

更有言官激愤道:“岂可粉黛判赏罚,裙襦执生杀,此乃牝鸡司晨,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正值盛年,应早纳妃嫔,开枝散叶,待龙子诞下,太子入朝堂才是,帝姬是决计不可当此大任的。”

“陛下……”

“陛下……”

此起彼伏的辩驳声搅得人头疼不已,几乎没有一位赞同者。

溥星眼见着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亦默默不语。

冷栩在殿后听着,本期待的神色化作些许惊讶与不解,她倾身往前,试图看清每一个反对的官员。

“肃静!”皇帝叱道,遥遥一指,“羲卿,你以为如何?”

隐于香案后,几乎辨不清面容的青年闻声出列,冷栩只能隐隐瞧着他身着深绯官服,佩青荷莲绶。

之前并未显山露水,几乎未曾注意到那儿竟还有一四品官员,此番开口却是声如真珠,清泠泠坠于大殿之上,不疾不徐:“启禀陛下,按我朝律令,虽无女子参政之例,亦无禁行女子为君之例。”

“帝姬并非在朝为官,而是为储君之选。臣以为依照礼制,既是陛下血脉,帝姬参政并无不可。”

“相里大人,真是一派胡言!”吏部侍郎脸色一变,眼见着便要上前拉扯那人。

另有一浅绯官服的官员温声阻道:“苏大人,何必如此急躁,相里大人所言极是。”

“哦?拂卿快讲。“皇帝面色一缓,抬手要他上前。

“臣也以为帝姬上殿听政并无不可。陛下与先皇后鹣鲽情深,恩爱不疑,为天下表率。陛下子嗣稀少,此番命帝姬听政本是情理之中。陛下如此重情重义,诸位大臣何必插手陛下后宫之事?”

这人说辞倒是极圆滑,并不从礼制先例切入。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拂卿深得朕心。”皇帝果然大悦,“那朕便宣……”

“陛下若一意孤行成,臣只好以死明鉴!”

“帝姬参政,动摇国之根本,有害无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臣亦愿以死明鉴!”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言官,不等皇帝宣完,便往大殿之上的金柱冲去,口中大喊着,以头撞之,端的是一派决绝。

冷栩也是一惊,脸色一变。

那两人拼尽全力,额头见了血,极惨烈之态,朝堂之上立刻乱作一团。

皇帝正是又惊又怒,腾地起身,高声喝道:“来人!快来人!还不快把他们拉下去。”

不肖他说,剑履上殿的宋横雨早已立刻命人立刻将两位言官拉下。

“快传太医,务必保两位大人性命无虞。”溥星极有眼色,即刻命小太监往太医院去。

“陛下……”溥星斟酌着要劝解几句。

“退朝罢。”皇帝深吸一口气,蓦地打断了他,只留下这一句便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群臣面色精彩,却都按捺住,行了礼退出金銮殿去。

冷栩自然不敢在此时往皇帝跟前凑,低头行礼之时,尽量沉着道:“请父皇保重龙体,儿臣的事不要紧。”

皇帝在她身前微微停顿,终究只是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便先行离去了。

人走了,冷栩的心也凉了大半。

还未走出金銮殿,刺目的金曳撒便移动至她身前,宋横雨颇为愉悦地朝她行礼:“臣参见殿下,殿下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起来罢。”冷栩睨他一眼,“可本宫觉这你身上的衣裳扎眼得紧。”

“可惜这是陛下亲赐,也只能难为殿下了。”他像是过来挑衅,眉眼间却是轻浮的笑意,俯身凑到她耳边:"殿下你瞧,那么多人对你恭恭敬敬,可压根儿没人忌惮你。"

“殿下这身衣服再好看,以后到底是穿不上了。”

冷栩却忽然笑得明媚,朝他柔柔看去:“是吗?若是并不忌惮本宫,又何必处心积虑地阻止本宫?”

“本宫瞧着这倒像是极为忌惮了。”

冷栩反手抚摸上宋横雨的脖颈,极轻地揉捏捏他的后颈,似是情人间亲昵之举,字句却薄凉:“本宫这身衣裳穿不穿得上还未可知,但宋大人这身官服,本宫必定会叫你脱下来。”

冷栩五指慢慢收紧,丹唇在他耳廓边缘轻擦而过,似吻非吻:“下回再说这些令人生厌的话,你这嗓子就莫要了。”

“咱们走着瞧,大人珍重。”

说罢便松开了手,径直大步离去。

宋横雨望着远去的人影,摸上残留她气息的耳垂,温热恼人。半晌却忽地笑了,眼眸里星星点点,奇异地光彩熠熠。

沉翩在回廊中候着,待冷栩出来之时还未觉察什么,只是觉得冷栩脸色虽然如常,但却心情欠佳,因此不敢多话,一路沉默而行。

“唉,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帝姬迟早是要成婚的,哪儿能上金銮殿呢?”

“可不是,如今闹成这样,怕是明日便传遍长安了。”

“说起来与殿下成婚的是丞相家的贺兰公子罢?”

“正是,贺兰公子芝兰玉树,相貌非凡。配咱们殿下那是绰绰有余了,若不是殿下身为帝姬,身份尊贵,这等寻常相貌如何配得起丞相家的公子?”

洒扫的小太监在花坛旁窃窃私语,沉翩大气也不敢出,眼见着冷栩听完了两个小太监的胡言乱语,其中一个格外忘形,竟对冷栩如此贬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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