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亲哥的水手与不会说话的鱼
也渴望回到归处。
3
背对着光,雷普利扶着楼梯向下走,摇摇晃晃,地面像在航行,黑暗中有一扇门,他再没有力气去看清上面雕刻的纹路,这好像是家。母亲没有出来迎接,窗亮着,餐桌上摆了三套餐具。雷普利在破烂的衣兜里翻找钥匙,却只找到一片片破碎的布,他听见海浪的声音,就在耳边,好近,像是在刷洗他的血,他的罪。
雷普利告诉自己:对不起,我杀过人,杀过动物,与强盗为伙,但是我是被逼的。
有人吵他喊:哪有什么逼迫?还不是贪婪作祟,没有含着金汤勺出生,就幻想着过好日子。被吊死的命运就是罪证。
对不起。
雷普利跪在门前,他实在找不到钥匙,对不起,但他好想回到家人身边,只有他们会包藏他。
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发根爬上脸侧,按压在皮肉里,散发着足以刺痛灵魂的寒冷。或许不是寒冷,而是记忆。他从黑暗潮湿的甲板下抽离出来,到了一处空阔的地方,能与他并肩的只有飞鸟。雷普利看到黑色岩层上的雪,像苍白泡沫打在漆黑的波涛上。从遥远的空中向那群山之巢俯冲着,这是一片他从未停泊过的,凝固的、绵延的海。
飞了好久,他越过人烟稀少的村庄,这里从不崇尚奢靡的生活,人类孩童会因他们的到来而尖叫,鼓掌,外面的人总以为,这里看不到山的尽头,就也看不到未来;但我在云层间滑翔,又越过郁郁葱葱的林海,一直飞着,像是过了一个春夏,来到一个港口,夕阳一如既往地顷洒在建筑上,黑点攒动着,有些攀附在脚手架上,有些收着锚和渔网,如同蚁群,渺小地繁衍。创世神或许没有想过,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竟也有孕育生命的一天。
但他的翅膀越来越乏力,雷普利坠在海里,羽毛被水浸湿,扑打着,再也飞不起来。
夕阳将水染成红色,雷普利一直下沉,鱼群珊瑚与海藻沉船浮得越来越高,他舍不得阖上眼,直到再也看不见光。
喷咳出填充在鼻腔气管中的液体,雷普利剧烈地呼吸着,混沌从黑暗中生出,暖色调的光在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缓慢聚焦。
他认出了这海上夕阳独有的色彩,这是回到了人间。
血沫混着惨白的浪花把沙砾粘上它深棕色的发,又打在他脸庞。背着光,它的口器贴在他唇上,像是在向里吐息,它明明面无表情,却像迎接初生那样庄严。一只蹼掌按压在雷普利胸口,尖锐苍白的指节陷在蜜色的胸肉里,黏液沾满了乳头,混着别人的血,有些像羊水。
焦臭又潮湿的一具具尸体被海浪送到身边来,雷普利努力去操控失灵的四肢,像个婴儿,颤抖着将手叠在它的蹼上。
“谢谢……谢谢您。”长久未用的声带仿佛被劈开,声音粘连着,水珠顺着脸滑下,雷普利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它的鳃张阖着,或许以一种人类无法捕捉的波段做了回应,脉搏透过皮肉传导在骨骼中,雷普利努力笑着,告诉它自己的确是彻底活过来了。眼球在苍白的眼皮下滚动着,它歪着头,像一个真正的朋友那样关切,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立即站起来。它半身伏在水中,光影斜了,隐约能看见腰间与皮肤交接的锋利鱼鳞,还有那条漆黑的尾巴。
雷普利比划着解释:“我太饿了,得到岸上去搞点吃的,还有火。”望着它的眼,看着白色瞬膜的边缘,他多希望它能陪自己同去。它眨了眨眼,视线锁在雷普利身上,最终像是妥协,放开他,滑进了水中。
雷普利跑上岸,衣衫早不知所踪,裤子也被扯出一个大洞,身上的沙在奔走时落下来,比干燥的沙滩颜色稍深些。脚趾在地上踩出的坑越来越浅,直到踏入了丛林,雷普利站在湿润的泥土上,四周探寻着,植物的枝桠肆意伸展着,像罩起一片不透光的穹顶,夕阳在他身边勾出危险的暗红光芒,像是将要熄灭的火。每向里每踏一步,都能听见有躁动不安的怪声做回应,赤道边缘的夜或许不算太冷,但风却把汗毛吹的立起来,他只捡了些枯枝石块回去。
它仍趴在原处一动不动,视线一直锁在雷普利身上,不像在看猎物,像雷普利小时候游泳,母亲站在岸上看。若他赖着迟迟不肯上来,她就等他游到水边,喂他饭吃。大哥总因此训斥他,因为雷普利的不体谅。
雷普利回想着,吸了吸鼻子,最终一无所获地逃离了陆地上的战场,坐在它面前,有些羞郝——装甲与武器就像人类的外骨骼,而他几乎赤裸着,幕天席地,像婴儿一样脆弱。胃壁相互摩擦消化着,雷普利埋着头,把枯枝堆起来,在尸堆中翻找出被砍断的半截绳索,做了火弓。努力回忆前些日子在别的岛上学到的钻木取火,还记得老船长总念叨,海盗的时代要终结了,趁早滚回岸上去好好呆着,做学徒也好过烂在鱼肚子里。
可他从来不聪明,学什么都慢,天也黑了,绳索也磨断了,只见到半点火星,还未来得及捂就熄了。掀了一把垂下来的额发,水泡碰着海水结的盐,痛得他抖了一下。然后雷普利听见边上传来细碎的声响,一条开膛破肚的鱼顺着浪被推到身旁,血迹顺着尸体在沙滩上拖出一道小小的沟壑。它半撑身体,眼里闪着光,蹼爪扣在正在挣动的鱼腹间,低温的血液溅射在苍白柔软的皮囊与沙滩上。
雷普利决定再去找一根绳索。
水泡彻底被磨破,无色的粘腻汁液混杂着血沾在枯枝上,雷普利大口吞咬着烤鱼,略微麻痹的疼痛神经使他手指颤抖着,食物像是点着了喉咙,在冰冷的胃里落做一团温火,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雷普利把凉透的湿裤子从腿上撕下,放在火堆边,海风拂过性器,他忍不住并拢了腿,卵蛋却因此摩擦在沙砾上,有些痛。
它还在看雷普利,半张脸浸在浪中,棕发被水波戏耍着,在惨白的背部肌理上来回纠缠,腰以下几乎与海面融为一体,不再瞧得清保护色,火光照在它眼里,竟使人觉得温柔。但它的目光变得有些游移,迟迟不与雷普利对视,反倒瞟向他赤裸的下身。交叠的腿间依稀能看见卷曲的棕色毛发,茶色阳具垂着,悄悄闪着润泽的光晕,海水沾着白色沙粒,被风吹得麻痒。
雷普利曾与游鱼贴着,裸身承受海洋的抚慰,却从没像现在这样,跪在沙滩上,任一个成年的雄性生物视奸。它尾鳍无意识晃荡着,蹼爪陷在染血的沙滩中,雷普利看到它背脊上的虬结的肌肉绷得越来越紧,带着浓郁的性侵犯倾向。
有些猜到它心里想的事,只觉得一股热气向头脸涌去,冲得雷普利有些晕,他咬着下唇,小腹却忍不住一阵阵收紧。
“你这家伙!”雷普利大喊着,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却活像个被偷了内衣的女孩,捡起地上的芭蕉叶丢它,他跪爬着想躲到火堆的另一边去。
它扑上来,把雷普利压倒在沙滩上,呼吸间带着海水与尸体的腥味,喷洒在他耳垂上,那双蹼爪扣在肌肉里,陷在里面,像是鳄鱼猎食雄鹿那样把他往水里拖。
雷普利去扳它的臂膀,手却因黏液一阵阵打滑,就连指甲也无法在鳞片上留下任何痕迹。雷普利叫着,叫它停下,但只听见沉默的换气声,甚至不知道这是捕食还是发情。然后它把雷普利翻过来,若他转身爬走,它就掐着腰把他拖回来,牢牢按在怀里。雷普利喘息着,终于抬头看向它,它的鳃张阖着,像是急切地要告诉他一些事。
雷普利正想:它该不会是一个被诅咒的王子吧。
然后听见有一个低沉的男音贴在耳边叫他,奥利弗,这是雷普利他哥的名字。
雷普利被按着,跪趴在层层叠叠的芭蕉叶上,臀瓣被掐着分开,人类包着皮肉骨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