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范閒默然,知道对方如果没有受伤的话,确实有足够的实力说出这样看似狂妄的一句话。感受着巷子尽头那股拂面生寒的剑意,他下意识里准备抠住暗弩的板机,取出藏在靴中的黑色匕首,抛出最拿手的毒烟……不料……匕首没摸到,毒烟用完了,暗弩不在了。
「你是赤棵的。」无名刺客冷漠说着:「你只有三枝弩箭,一把匕首,十四粒爆烟丸,而现在……你是赤裸的。」
范閒微微低头,面色沉了下去,知道自己确实是裸奔入京。一向能够帮助自己的三大法宝已经不在身边——有这三大法宝在手,他敢和海棠正面打上一架。而此时,面对着一位综合实力绝对不在海棠之下的绝顶高手,范閒能怎么办?他只有祝福对方的伤势发作的更快一些……五竹叔能来得更快一些。
他体内如今已至顶峰之境的充沛真气,让他的心神坚毅自信起来,在经络里快速流转的真气,就像是无数调皮的孩子,在劝说着他,凭借自身的实力,与对方狠狠地战一场。
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战意,用没有夹杂一丝情绪的目光看着对方,微笑说道:「说出你一个能让我满意的身份……我就不追。」
这是交易,这是他冒着奇险,一直追踪这位绝顶高手到京中……也要做成的一笔交易。悬空庙的刺杀太古怪了,宫典的离奇失职,刺杀时机关迭出的绝妙安排,面前这位刺客的出现与离开,对庆国内部事务的熟悉,都揭示了一下可怕的真相,这次刺杀,肯定不止一方势力参与其中,而且一定有庆国内部的人员参与!
范閒只是需要知道此事的真正起源,而不是像个勇士一样地为陛下洗去耻辱。他不是一位单纯的忠臣,更在乎的是,这次刺杀与自己,与父亲,与监察院之间的关係。
「不要说气节这类的话。」范閒依然低着头,笑着说道:「你我都是一路人,知道承诺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给出我所需要的信息,我放你离开。」
刺客沉默着,默认了他的说话,但就在范閒以为对方会接受这个看似对双方都很公平,绝对双赢的交易时,对方忽然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杀了你。我不一样也可以离开?」
这个世界真的很妙,范閒强悍地拒绝了二皇子那个和解共生,在所有人看来都很美满的提议,而此时,也有人很强悍地拒绝了他。
靠的是什么?当然是实力。
……
剑光似乎在一瞬间之内,照亮了整条小茬,深秋里的落叶,也被这剑风刮拂了起来,纷乱的飞舞在二人身间。那柄古意盎然的长剑。就这样在凄美落叶的陪伴下,突兀而决然地来到了范閒的面前。
就如同在悬空庙顶楼一样。范閒体内真气疾出,运至双掌之上。开天闢地一般,挟着雄浑至极的掌风,拍向对方的面门。对于迎面而来的长剑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掌风凛烈,将那名剑客的头髮震得向后散去,就像是道道钢刺一般。
武技之道,他不如对方,于是只好搏命。而且他很清楚,越是杀人无算的绝顶刺客,越是珍惜自己的生命,越是骄傲,怎么可能换命。
如他所愿,对方果然横剑一挥,向着他的手掌上斩去。范閒奇快无比地收手,化为两道黑影,直击对方的太阳穴,这双拳出的是干净利落,简单至极,却是异常凶悍。
便在这时,与他对战的剑客,却做了一件让范閒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剑客不再像大画师一样潇洒挥剑,不再妙到毫巅地运剑……他直接弃剑。
长剑脱手,急射而出,直袭范閒的咽喉,他的身体却异常古怪地缩了起来,避过了范閒的凌厉拳风,将手放到自己的左腿靴口处。
取出一把暗哑无光的匕首!
……
范閒闷叫一声,收拳而回,交错一击,仗着自己的霸道真气,生生将那夺命一剑击飞,古剑化作一道直线飞了出去,嗤的一声插在巷墙之中,不停颤抖着,嗡嗡作响。
更令他大惊的是,对方居然从靴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向自己刺了过来,这一招范閒实在是太熟悉了!
剑客古剑在手之时,便是光明正大,大开大合,堂堂正正的绝代剑手,所以范閒用霸道真气相应,但是这名剑客弃剑之后,整个人的光采便似乎荡然无存,化作了秋风之中的一道魅影,手里提着一把尖锐的匕首,突刺而出。
这种强烈的气质变换,只是在骤然之间发生,范閒险些应对不及,左臂处被划了一道细小的血口!
霎时间,两个黑灰色的身影就这样在巷中缠斗了起来,贴身的搏击,全以奇诡之道而行,锋出无声,指出阴险,在租小的范围之内,进行着极凶险的刺杀,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快,弯肘捉膝,撩腹剁脚,由墙角站至墙上,再摔到地面……一连串肉体格击之声连串响起,惊心动魄。
如果范閒不是从小被五竹锤练长大、如果不是深受监察院风格的浸淫,一直走的就是这个路子,只怕平已经被那把匕首戮出了无数个血洞,但饶是他躲得再快,终究还是被那把似乎染上了噬魂之气的匕首,在身上割了无数道血口子。
对方肯定对监察院官服的构造十分清楚,刀尖所割,全是没有重点保护的地方。
而最令范閒心惊胆跳的是,对方竟对自己研究的十分透彻,将自己的出手路线算的死死的,自己赖以保命的小手段,竟每每在发动之前,就被对方猜得先机,躲了过去,不论是拧尾指,还是插眼珠,捏阴囊,还是想倒肘击……什么样无耻下流阴险的招数,都失去了效用!
一抹浅灰色的光芒,闪过范閒的眼帘,匕首的尖端很直很直地扎了下来,这让他想起了五竹叔的那根棍子,让他想起五竹叔说的那句话——直、狠、准。
之所以范閒要嗝屁时候还有情调回忆往事,是因为他还有一招大劈棺,脚下靴尖里还藏着个刀片。
一甩手,体内暴戾真气一下子迸了出去,手臂上监察院官服都被震丝丝碎裂,右手被真气所激,不停地擅抖,隐隐然有了几丝澹州海崖下叶流云散手风韵,啪一声击出。
像个幽灵一样附他左臂处刺客,只觉一股强大而锥心真气扑面而来,对方这一拍地手指根根散开。宛若枯枝一颤!
刺客胸口一闷,被震了出去,脚尖也往下一踩,不偏不倚踩在范閒阴险踢过来靴刀尖上,飘然退开三尺!
范閒一声闷哼,捂着受了刀伤左臂,看着面前这个可怕敌人,发现对方也掩唇流血。稍觉安心。
只是,五竹叔还没来。
刺客横肘,将灰暗匕首横举眼前,嘶哑着声音说道︰「这是学你。」
范閒阴沉着脸,感受着自己精力随着伤口处鲜血地外溢而不断流失着,冷声道︰「不用客气。」
没有时间留给他治伤调息,而对方明显对伤势耐受力方面,比自己还要加强悍。所以范閒没有第二句话,脚尖巷墙上一点,踹落几块灰砖,整个人已经扑了过去,去势若虎。一往无前!
刺客退一步,跃起,反手撩刀,刺向他太阳穴。
范閒身形一滞。气势由极暴戾而转至极阴柔,整个人身躯极冒险地绕着那柄匕首转了小半圈,右手两根手指间寒芒一闪,从自己颈后鬼魅伸了出去……剎那辰光里,便要轻拈毒针,扎中那把稳定异常握着匕首手……虎口!
可他没有料到,刺客反手撩那刀,竟是个假像。当针尖探过去地时候。对方已经从从容容地拉回匕首三寸,让毒针扎了匕首横面之上,针尖寸短,显得脆弱无比!
紧接着,刺客便是一膝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