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槿梨望天,默默叹了口气。
督公府里的仆从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精,说是拿金疮药,最后送进来的却是一个托盘,上面整齐摆放着剪子,纱布一应用品。
岑裕屏退下人,亲自给陆槿梨处理伤口。
陆槿梨拿起那瓶昂贵的伤药闻了闻:“嗯。长见识了,果然这瓶的药香要浓郁许多。”
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药瓶。
“需要我重新给你上药吗?”
岑裕净了手,从陆槿梨手里拿过药瓶,随口道:“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用不着换,麻烦。”
然而等看到陆槿梨脖子上那点伤口,岑裕感到十分无语:“就这点伤口你也好意思喊疼?”看着流血很多,实际上把边缘的血迹擦干净,就会发现这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
如果这也能叫伤,那岑裕觉得他现在手臂可以算断了。
陆槿梨“嗯嗯”两声,非常不要脸的承认:“因为我更娇气啊。”
岑裕:“你还挺骄傲。”
缠上最后一片纱布,岑裕状似不经意的问:“既然你选择和我一边,为了往后的合作愉快,解药是不是应该提前给我?”
陆槿梨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笑眯眯拒绝:“不行哦,督公大人,虽然我已经答应要帮你,但你其实心里对我的怀疑根本没有减少吧?”
“万一你反悔要再把我下狱怎么办?”
情爱归情爱,且不说岑裕到底有没有动心,他本身也不是个会被感情蒙蔽理智的人。
能站在同一阵营当然最好,但若是不能……想必他也不会心软。
陆槿梨理解他,换做她处于和他相同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陆槿梨猜对了一半,岑裕对她的怀疑确实没有减少,但她却搞错了另一点。
岑裕心里想的其实是,不管陆槿梨到底想要投靠哪一边,既然她开口说选择他,那他就绝不会给她摇摆和反悔的机会。
不是说会选择赢面大的那一方吗?
只要他永远赢下去就可以了。
解药没有也可以。
反正他不会让她从自己身边逃走,解药在她那里和在他这里没有分别。
岑裕挑眉:“就这么害怕下狱?”
陆槿梨:“别的牢房也就罢了,传说东厂的牢房人进去一趟,出来不死也残,就算侥幸逃脱,精神也会出问题。我当然怕呀。”
岑裕横她一眼:“既然知道怕,就少给我找事。”
既然要看着她,岑裕想了想:“往后你不用住这屋子了,跟着我。我倒要看看,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还能做什么妖。”
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陆槿梨欢快的跳下床,做了个揖:“好啊,有督公大人看着,小人必定是安分守己,不给您添一点麻烦。”
“对了,需要锁链吗?”
岑裕没听懂:“什么?”
陆槿梨绕到后面翻箱倒柜,从最里侧的柜子里掏出一条眼熟的锁链,“啪”得将其中一端扣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则绑在岑裕手腕上。
她晃了晃手臂:“这样绑着,我肯定就跑不了了。”
岑裕:“……”
锁链冰冷的触感摩挲着肌肤,一瞬间昨晚的回忆入侵大脑,让岑裕顿时有些恼怒:“不需要,松开。”
陆槿梨一直盯着他,没有错漏他听到这个提议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点意动。
陆槿梨贴近他:“真的不要吗?”
岑裕被盯得耳朵发烫,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全被看穿了:“……没有钥匙,这锁链只能锁住我,锁不住你,不公平。”
“噗嗤。”陆槿梨忍不住笑出声。
在岑裕发飙的前一秒,陆槿梨连忙把人抱住,她亲了亲青年的唇角,感叹道:“岑裕,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连名带姓喊他的时候,语气不是也嘲讽的,愤怒的,或者轻佻不屑的,反而像一阵柔软的风,风里带着甜滋滋的花香。
他从来不曾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另一个人念出来会这么好听。
岑裕恍惚片刻,在被对方疑惑的碰了碰额头时回神,连忙绷起脸:“放肆。”
这声放肆没有一点气势。
房间换到了隔壁后,陆槿梨的生活质量直线提升,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再磨磨蹭蹭到隔壁蹭饭。
有一天被隔壁动静吵醒,她特意去观察了对方的作息,才发现岑裕早朝回来若无应酬,吃过午饭后便会回房读书。
身在高位,一举一动皆会影响到下面的人。
岑裕性格好强,幼时在青楼就因旁人一句“文盲”,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识字背书。坐上督公之位后,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学问比下属还低,不能接受在被问询如何处理政事时露怯,因而日日鞭策自己读书,从不懈怠。
下午读过书后,晚上的时间岑裕通常用来处理公务,事情多一点,他把自己熬到凌晨才入睡,第二天寅时便又要起床上早朝,有时一天甚至睡不够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