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好像有大病 第35节
主,你没事吧?”
徐怀山没说话,只是专注地刻着手里的木头。外头狂风大作,他有些恍惚,想起了头一次见到白子凡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阴天。
钟玉络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可把白子凡带回来的时候,却有点局促不安。她把徐怀山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很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得到他的认可。
徐怀山明白他姐的心情,她二十多岁了,该有个喜欢的人了。他也在心里劝说自己接受这个姐夫,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他无论如何都看那个小白脸不顺眼。
白子凡长得好看,徐怀山觉得是虚有其表。白子凡对人亲切,徐怀山觉得他是包藏祸心,想拉拢人。只要是白子凡做的事,他都觉得有问题。时间长了,钟玉络也看不过去了,私底下跟徐怀山说:“你这样对他不公平。你难道就不能抛除偏见,好好地跟他接触一下?”
徐怀山一脸冷漠,觉得根本没必要跟他相处。他之所以讨厌白子凡,就是因为那小白脸太好说话了,有种委曲求全的感觉。一般人会做到这种地步,必然是有所求的。他的眼里藏着野心,不是那种甘于久居人下的人。
钟玉络觉得弟弟就是嫉妒了,道:“他从小没了爹,在苏家过了好几年,寄人篱下,难免谨小慎微的。他受过不少罪,你还是多体谅他些吧。”
徐怀山发现姐姐是被他迷住了,不管怎么样都要替那个小白脸说好话。挺好的一个人,一旦陷入了爱情就变得盲目起来。她对他身上的问题视而不见,总想着用一腔热血去温暖对方,却也不想一想有些人天生就是冷血的,就算拿命去捂也捂不热。
徐怀山心里憋着气,忍不住道:“姐,你这么凶,他喜欢你什么?”
钟玉络抬起手要打他,道:“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皮痒欠揍了是不是?”
徐怀山一闪身躲到了桌子后面,笑呵呵地看着她,半真半假地说:“你是不是说不出来?你喜欢他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儿,又会甜言蜜语,事事都让着你。可他喜欢你什么,喜欢跟着你能享受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钟玉络知道他想说什么,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她道:“都是苦出身,你就别作践他了。他胆子小,见了你就害怕。你要是实在跟他处不来,那就别去招惹他了。”
徐怀山一听这话,就知道那小白脸背地里跟姐姐告状了,皱了一下眉头,有些轻蔑。他执拗道:“你还是没说,他喜欢你什么?”
钟玉络想了一下,居然像个小姑娘一样,露出了羞涩的神情。她垂下了眼道:“他说我眼睛长得好看。”
她生着一双丹凤眼,睫毛纤长,眼尾微扬,天生带着贵气,又隐含着一股威严。既能杀伐决断,时而又柔情似水,确实很美。
徐怀山承认她的眼睛是很好看,却又觉得她的美不只在于皮相。他摇了摇头,说:“你所有的地方我都喜欢,那小子只喜欢一样,未免太不懂欣赏了。”
钟玉络便笑了,道:“你就是看他不顺眼,鸡蛋里挑骨头。”
她笑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样,灿烈而又温柔。这么好的女子,把所有的好都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却不知道珍惜,心里只想着金钱和权势,把她当成了往上爬的梯子。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白子凡很快就厌倦了这段感情,悄悄地跟金刀门的人勾结在了一起,出卖了她。
一转眼,大雨倾盆而落。十里坡上,雨水冲刷着泥土,血水顺着碎石头往下淌。
徐怀山带着风息营的兄弟们拼命赶到这里,却已经迟了。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整个人都被寒气渗透了。他看着面前的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钟玉络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眼窝已经变成了两个黑窟窿。从前那么强大、又那么美丽的一个人,如今却倒在泥水里,身体支离破碎,血都要流干了。
“姐……”
徐怀山踉跄了一步,想把她抱起来。可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根本不敢触碰她。滚烫的泪水落了下来,徐怀山哽咽道:“怎么会这样……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她还有气息,听见了徐怀山的声音,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你来了……”
她变成这个样子,受了多少罪。徐怀山连想都不敢想,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哑声道:“谁干的?”
钟玉络喘着气道:“是屠烈……还有白子凡,帮我杀了他……杀了他们!”
她用尽全力撑到这时候,就为了等徐怀山赶来,跟他说最后一句话。她攥着他的手,指甲掐到肉里,透着不甘心。她还那么年轻,生命却到了尽头,一缕气息最终断绝了。
徐怀山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颤抖着将钟玉络抱在怀里。他浑身沾满了血,放声痛哭,就像野兽的哀嚎。一起来的兄弟们见此情形,纷纷跪倒在地,心中也十分悲愤。
徐怀山把她的遗体带回了业力司,将棺木停在灵堂里,打算次日为她下葬。她这一生虽然短暂,却对许多人有恩。她一去,业力司不少人都哭得死去活来,就像天塌了一样。
朱剑屏为她守了一夜的灵,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钟玉络的双眼没了,入殓总得凑一具完整的身体。要不然去了黄泉,徐怀山怕她孤零零的,又什么都看不见,被人欺负。他一宿没睡,用檀木为姐姐刻了一双义眼。他头一次做木工,手生的很,但总算刻了出来。
次日一早,他把那双木头眼珠放进了她的眼眶里。一颗木球小一些,直接陷了进去,另一颗卡在外面,看起来并不合适。
她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临终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徐怀山的痛苦在那一瞬间达到了顶点,隐忍了许久终于崩溃了。他跪在棺材旁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哽咽道:“对不起,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阿姐,你起来打我,你打我吧……”
他这一哭,灵堂里的其他人更加难过。云姝和朱剑屏都流下了眼泪,郑雨寒劝道:“逝者已矣,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徐怀山自责的厉害,喃喃道:“刻的太差了……你们等一等,我重新刻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