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始终徘徊在艾伦半岛海域,不曾离开。
深沉阴影从如深渊的海底浮现,挥舞着触须缠绕陆离,将他拖拽向脚下的深渊。挣扎的陆离潜意识释放入梦之人,然后,光怪陆离的梦境侵染流淌着光芒海水。
重新出现的诅咒头衔让陆离意识到,他被拖拽进介于虚幻和真实的夹缝。
深渊伸出的触须无声消融,诅咒头衔是怪异无法理解的力量,于是继续浮现的深渊无法靠近。
沉闷的低吼震颤海域,一只狰狞的巨大海怪拖拽着长长的身躯,如阴影般袭向陆离。
入梦之人当然也会将其阻隔在外,但陆离想知道所处夹缝能做到何种地步——
纱幔般的巨网落下,缠住游动的海怪。
庞大阴影在面前翻滚,无法摆脱巨网的包裹。一阵微弱波动从毛衣怪异上散发,海怪的鳞片竖起,割断缠绕自身的巨网。
咆哮的海怪再次冲向陆离。陆离平静地看着它,还有在阳光盒的光芒下闪烁的晶莹。
巨怪撞上横亘在陆离面前的无数丝线,化作一缕柔风,丝丝缕缕的血肉撞在梦境,犹如落在大地的雨水,无声消融。
毛衣怪异飘动着,散发出朦胧荧光。
一道阴影毫无征兆地闯进阳光海,斑驳生锈的身躯,冰冷坚硬的钢铁幽灵船撞向陆离。
面前的丝线层层绷断,势不可挡的钢铁幽灵船越来越近。
哗啦哗啦——
船锚忽然垂落,砸进不可视的深渊,绷直的铁链将钢铁幽灵船牢牢固定,掀起的海流肆虐而过。
毛衣怪异舞动之中,一只骷髅爬上甲板,接近船首的绞盘。
另一只骷髅突然从它背后浮现,生锈的刀刃穿过它的肋骨,砍断它的脊骨。
失去支撑的骷髅哗啦散成骨堆,但紧接着,沉闷的号角在幽灵船上响起,密密麻麻的骷髅从各处钻出,逼近形单影只的骷髅。
一道巨浪此刻在海底酝酿,咆哮着掀翻幽灵船,连同甲板上所有骷髅卷进深渊。
怪异的贫瘠想象别说难以伤害陆离,甚至无法伤害陆离的想象。
终于,怪异放弃依托纯粹的想象,毛衣舞动着,感知陆离的心灵,被朦胧的白光包裹。
一道白色长裙与发丝随波流飘荡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陆离陷如静滞,怔然注视着梦中的那道身影。
拱卫四周的斑驳梦境因白裙少女的接近凹陷、后退,显露缺口,让飘舞的白裙径直来到陆离面前。
苍白的手臂似乎想要抬起,触碰所爱之人。
陆离这时抬起手臂——扼住身形的脖颈。
“别用她的模样来欺骗我……”
白裙少女的痛苦破碎,变为被陆离抓住的毛衣轮廓。
救赎的力量持续伤害着挣扎的轮廓,而逸散出的晦涩气息中,陆离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你是深海……祂的信徒?”
与此同时,脑海浮现一道朦胧的信息:
初忘魔,或溺亡者残念。
深海之神的下位仆从。
陆离放开奄奄一息的溺亡者残念。濒死的它向海底飘去,又被陆离抓起,灌入人性。直到溺亡者残念传来一道缥缈意识时停下。
它分走了七份人性。
溺亡者残念对陆离释放的善意不解,但也没再攻击他。
“到光明之地去,你的神祇在那。”
陆离为溺亡者残念指引方向。
它意识到什么,萦绕着陆离飘舞一圈,飘向陆离所指的方向。
孤独的溺亡者残念找到了它的信仰。
陆离仰起头,摆动四肢浮回海面。
爬上摇晃的木船,换掉衣服,孤单地蜷缩在船舱之中,沉沉睡去。
森林
不凋的葱郁树海如绿洲般延绵在荒瘠大地上。
只在无雾时隐约可见的世界背脊山脉为荒芜之地阻挡多数南下的寒流。起码相比主眷大陆,会受风雪影响的存在暂不会受风雪影响。
植物栖息地就点缀在这片仿佛“四季长春”的土地。深色的葱郁枝叶遮蔽天空,形成阻挡窥探的天然伞盖。
周边怪异对植物栖息地忌讳莫深——它们无意和这些激进植物接触,更关键的是,杀死植物它们得不到一点好处。
这一天,植物栖息地久违地来了一位客人。他披着遮挡风尘的斗篷,进入森林前掀开的兜帽显露和黑暗同源的黑发,犹如黑暗精灵归乡般走进怪异禁地。
外围的树木死气沉沉,而越往深处,活化的树木摇晃着枝杈,欢迎那道提着油灯,踩着厚厚落叶的人影造访。
对于陆离,植物栖息地的唯一隐患就是他需时刻低头,躲避沿途灌木与绊脚的根须。
植物栖息地来接陆离的树人摊开掌心,托着他进入森林深处。
犹如星辰的荧光草点缀在幽暗森林,沿着踏出的小径,陆离被带到树屋村。
他在这里收到热烈欢迎,树人们献上鲜艳的果实与自然发酵的果酒,未因树语者的失去而疏远。
它们遗憾陆离失去的诅咒头衔,也歌颂陆离为这世界所做的奉献。
琳娜之树对陆离说,先祖之灵知道陆离的牺牲,祝福陆离失去的终会回来。
陆离短暂在植物栖息地做客,跟随树人游荡参观了现今的栖息地——树人仍然只有几十,它们对这座森林杯水车薪,而让植物栖息地焕发生机的是栽下的荧光草——它们让森林不再死气沉沉,不再让黑暗成为此地的永恒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