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退一万步,保守派如果真的图谋不轨,那为什么要转而来迫害他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应该多少该懂点吧?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面色十分沉静,不过内心却诡异地有点小得意。
——这不就是诡计多端的暗恋者?
毕竟被人不畏艰险、这么真挚热烈地追求还是头一次。
不过五条悟自觉并没有被追求者热烈喜爱冲昏头脑,思来想去,觉得应该还是雏鸟情节在作祟。
跟着就跟着吧,在他身边转还能显得他和煦温柔具有人性光辉,多少能pua一下那群烂橘子。
——你们看,我的性格其实已经超级不错了,你们为人处世还是悠着点哦。
毕竟,你们也不想被当成摔炮摔到精神失常吧?
但问题是那个「前世记忆」是真的有点活见鬼的味道。
五条悟在捏碎木牌之前,猜测那应该是个幻觉或者认知影响类的术式。
虽然附着状态时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在术式起效后,轨迹在他的六眼下肯定会无所遁形。
然而,眼前的场景却出乎他的意料。
——白雪皑皑的世界,破旧坍塌的房屋,形单影只的少女安静地坐在祠堂中央。
她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明明十分清晰却让人感到恍惚的容貌、在光影下有些辨不清色彩的眼眸与发色……
与那囚禁于培养皿中的实验体如出一辙。
她浅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天真又诡谲的笑容。
她凝视着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他听见「自己」朦胧的声音——“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霎那间,眼前的幻觉如时间流速失控般疯狂闪烁、停顿。
花海、落日与瓢泼大雨。
晴空、朝阳与纷飞细雪。
安定与战乱、兴盛与衰败。
少女的背影永远在画面中央,衣袂飘扬、光影在发丝间流淌,哪怕是素暗的天色也幻觉般染上绮丽的味道。
最后,她蓦地偏头,目光同「他」的交织在一起,虹膜上映照出属于「他」的模糊轮廓。
在缤纷的花雨中,露出独属于她的,并不熟练、却无比真诚的明媚笑容。
“——我喜欢你。”
一瞬间,漫天的落花仿佛都停顿了下来,胸腔的左侧空了一瞬,又爆裂开震耳欲聋的喧嚣。
像是一息间,跨越千年的春花都一齐绽放,古旧的钟声越过山岗。
轰轰烈烈、无可阻挡。
五条悟天不亮就出门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看点烂橘子的臭脸来洗洗眼睛和脑子,免得自己的思维变成奇怪的形状。
不仅如此,他甚至特意磨蹭到半下午才回,心想她肯定得跑出去自己找乐子了,完美岔开,结果发现真真子似乎还在寝室里,安安静静的。
五条悟:“……”
有一种迫真理论叫做:猫猫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五条悟有点不祥的预感,拎着零食准备绕开她的寝室换间房休息。
然而侍女先一步忧心忡忡地迎了上来,说她一整天都没出门,连放在门口的早午饭都没动一下,她很担心,却不好打扰。
“一整天都没出门?”五条悟脚步顿了一下。
如果她昨晚打了一晚上游戏,那白天赖床倒能理解,但她昨晚连输两把后就气急败坏地从后台退出游戏后睡觉了,晚上睡得比谁都踏实。
五条悟眉头微蹙,忽地想起昨晚纠缠他不休的多重梦境,那种迷失感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这么看来,他的本能一次又一次把他从梦境里拉扯出来,与其说是对抗不存在的“梦魔”,不如说是在对抗“吞噬”睡梦中人的某种术式。
他一脚把反锁的和式推拉门踹开,发现地上的少女四肢舒展地躺在地板上,身体随着呼吸均匀起伏。
“真真子?”五条悟叫了一声。
少女毫无反应,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五条悟又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故意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奶油草莓、巧克力蛋糕、香蕉奶昔、七色马卡龙?游戏十连胜?”
少女仍然毫无反应。
“……不得了了,很强大的咒术嘛。”五条悟轻声感慨。
居然能战胜奶油草莓、甜品以及游戏这三种神秘力量。
他把零食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伸手把她正对着自己掐了起来,左右前后晃了晃,试图把她晃醒。
然而把双马尾睡得到处乱翘的少女像只睡死过去的幼猫,脑袋低垂,浑身软趴趴的,晃来晃去都毫无反应。
看起来可以就地埋了。
五条悟单手拎着她的后衣领,匀出一只手把眼罩摘了下来,又掐起她仔细观察了一番,还是觉得无从下手。
不知道什么高坠、落水的失重、窒息疗法管不管用。
实在不行也只能就地埋了,说不定以她的不走寻常路,来年能长出一树的五条真真子……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复活了。
五条悟的脑内剧场逐渐危险。
然而手中睡死的少女没有留给他发挥的余地,她的脑袋微微抬起,然后迷蒙地睁开了眼。
她整个人还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盯着他的脸缓缓眨了眨眼,然后蹦出了一句:“再让我睡一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