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我不奢求天意能让我平一切遗憾
以一脉仁心断九州兵燹两百年,拯救万千黔首于战火纷争。若世间真有因果循环之道,她合该高居神庙之中,受一缕香。
她摇头,将脸贴在他怀里:“生之忌满,我能有此生此世,还能得你们付以青睐,陪在我身边,已是上天怜悯。沉平莛,我不敢再多求什么,除了还想给卫秋和德里亚的事写下一个结局……我要求一个公道。”
公道。
一股幽微的冷气袭上背脊,他意识到那意味着的东西,有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她轻笑:“好吗?”
“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哪天觉得遗憾尽平,要放开我的手,”他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我们求一个公道。”
喻蓝江当天没听陛下号召,为的就是能在家里享个专宠。结果回家第一天领导生日,回家第二天宁昭同就扔了套看起来不便宜的衣服过来,让他穿上:“跟我出门!”
喻蓝江从后面看着她那截摇曳的腰肢,心说见情人还要带我吗。
宁昭同盛装出门,把车开到一处街角,下车,慢慢抽完了一支烟。
泥泞的化雪天,湿润的空气随着尼古丁浸入肺里,街头车来车往,碾过水泊。倒影里水绿艳红湿润的黄,信号灯兀自来回变换。
喻蓝江就站在她旁边,虽然疑惑却也不发一言,只是看着。
从指尖甲油的斑驳看到发梢柔软的弧度,认真得像要刻在灵魂里。
末了还突然觉得,他的性子确实是被磨圆了,要是他还没到淬锋那会儿,站不到一分钟他就要嚷起来,而今竟然能耐得下性子,无所事事地看她那么久。
铃声响,她接起来,姿态里有股漫不经心的意味:“……嗯,多谢你苏先生……不必了,一点私事,用不着您出手……哈哈,那说不准,大概率是有的……嗯,借我点人?苏老板的人我怕指挥不动啊……啊,不论如何,我就先过去了,过去再说。再次谢谢苏老板提供的消息,对,您说笑了,我跟您家小辈儿能有什么恩怨?就算有也一笔勾销了……嗯,好,再见。”
一声轻响,电话被挂断。
他不乐意地轻哼一声,抱住她的肩膀:“谁啊,男的女的,长得帅吗?”
“说话跟泡醋里似的,四十多的男的,嫉妒他还不如嫉妒薛预泽,”听出那点不忿,她侧脸轻笑,对上他的眼睛,“宝贝,不会这点儿信心都没有吧。”
“你要说薛预泽我可真来气了啊,这人没事儿保养得那么年轻干嘛,看着跟老子一个岁数。而且他这有钱,身材也不错,小白脸里算很能打的,还跟傅东君一个风格……操,”一溜说下来都给他说怒了,一把握住她的腰,“妈的,不行,以后不准见他了!”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别闹。”
一句话说得他有点眼巴巴的,凑过来:“你说我闹,你都不说他,就他能帮得上你的忙是吧?”
“少跟我撒娇,站直了。”
他立马松手拔了个军姿,直得跟杆标枪一样。
她又气又笑,抬膝轻踹他一下:“再仰老子都看不见你的脸了,老实点儿,不然一会儿不带你。”
这话一出他乖了,忙问:“一会儿干啥去啊,听你们合计得热火朝天,像去砸场子似的。”
“对啊,砸场子。”
他一呆。
她看过来:“怎么样,解放军叔叔,寻衅滋事,要一起吗?”
寻衅滋事?打架!
他连一秒都没犹豫到就重重点头:“肯定去啊!那话怎么说的,为姐姐服务!”
她笑着摇摇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我总觉得哪天我把你卖了,你还能凑过来帮我数钱。”
“我不仅凑过来帮姐姐数钱,我还自己跑回来,”他装着乖顺,脸贴到她颊边,“这样姐姐就可以卖我很多次,发家致富就近在眼前了。”
“跟谁学的撒娇买痴的,别来这套啊,跟你脸不搭,”她冷酷地把他推开,“打车去,人跑了老子揍你。”
“揍狠点儿。”
她一记直拳上去,被他轻描淡写地拦下,再飞快地在她左颊大大亲了一口:“这就去!”
她失笑,摸上颊边湿润的痕迹。
臭小子,一天天得寸进尺了。
“你好。”
“你好,请问有预约吗?”柜台小妹头也不抬。
“没有。”
“没有的话,请问您这边有几个——”小妹逐步抬头,呆住了。
红底漆皮黑色高跟鞋,暗红色丝绒吊带裙,挺括而不合身的西装外套,莹光四射的项链,乌发蜿蜒而下,红唇如火,眼如秋波。
容光胜雪,窈窕有致。
这种级别的美女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有点眼熟。
小妹吸了一口气:“您、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她笑,唇角舒朗扬起:“我找人,一位姓郑的先生,大约三十岁左右。”
“有的有的,您稍等,我看一下……在三楼豪包‘颜如玉’,我让人带您上去?”小妹问道,眼神却不经意再往上走了走,看她旁边的男人。
这位姐姐穿上高跟鞋肩膀都快到自己头顶了,那位先生竟然比姐姐还高一个头……这得有两米吧?
“好,多谢。”
“您客气,请跟我来。”
一路鬼哭狼嚎,酒气烟气混杂在一起,喻蓝江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正巧让她在镜子里看见。环境太吵,宁昭同略提高了声音问道:“要不要去下面等着,我这边花不了太多时间。”
他摇头:“砸场子这事儿你没我专业,我得来帮你。”
领路的姑娘腿脚一顿,然后走得更快了。
她失笑:“你的专业就是先吓人家工作人员?”
“反正绕不开的,别顾忌那么多,”他浑不在乎,甚至还有点得意,“这真不是吹牛逼啊。老子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校霸,干到高三退休一直地位稳固。原因当然是我技术过硬业务熟练,寻衅滋事砸场子溜黑皮没人玩得比我熟。”
她被逗得直笑:“不是说你们一家亲吗,也不给人家一点面子。”
“再是一家那也得有个亲疏远近是吧,我们属于嫡子,最亲的,爹妈都疼。”小喻同志此刻非常有单位自豪感。
“嘚瑟得你!”她笑斥一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领路的小妹有点紧张:“就、就在这里。”
她含笑道了句谢,目送小妹从转角离开,而后转脸看他:“你业务熟,这寻衅滋事第一步,是不是踹门来着?”
他摸了摸下巴,点头。
而后进身,一脚侧踢,直接踹飞了门。
屋里喧闹骤然一静,只有黄家驹还在屏幕上卖力地唱。众人惊恐地看着门口高壮的身影,呼吸齐齐停滞。
什、什么情况?巨人冲破墙壁了?
巨人皱着眉头把浑浊的空气拨开,而后往侧边撤了半步,欠身:“老大,您请。”
宁昭同差点没笑出声音来,在原地努力压了压情绪,才缓步走进来。
高跟鞋敲击地面,清脆的响。
女人纤细的脚踝暴露到光中,一种媚俗的光影染不上的白玉质感,其上丝绒的红裙轻轻摇曳,胸臀的影映在外套里,令人惊艳的曲线。
郑其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神:“这位,美丽的小姐,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有何贵干?”
她轻笑,坐到沙发上,翘起一条腿:“郑先生,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