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骨翅与玫瑰
,继续检查着报表里的数字。
“大哥,阿姨切了水果,我帮你端了一盘。”谈青端着水果走到书桌旁,放下盘子时一个不稳,一颗车厘子滚落到桌子上。
车厘子直直滚到周临山手边。
谈青连忙去捡,又扯了张纸巾擦桌子。
他手几乎伸到周临山面前,周临山无意捕捉到那只素白手腕上的表。
钴蓝色,很亮眼,做工精致。
——但不是他送的那只表。
周临山下意识问出口:“换表了?”
谈青攥着揉成一团的纸巾,垂着眼:“嗯,爸让我换的。”
这理由倒是意外,周临山挑挑眉:“爸让你换表?”
“……爸让我明天去跟一个姓岳的叔叔吃饭,表是岳叔叔送的,爸让我戴着去。”谈青低着脑袋,睫毛垂下一片淡灰的阴影,轻轻颤动着。
姓岳的——岳道成?
岳道成在圈子里臭名远扬,酗酒,好色——尤其喜欢男孩。
周临山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嗯。”
新弟弟是很乖,而且很诚实,什么都告诉他。
但周临山并不觉得这样一个只见了几次面的人值得让他逆反周明扬的意思,出手相助。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在工作上面,却听见私生子像只小猫一样怯怯地喊他。
“……大哥。”
周临山转头去看,私生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快把衣服下摆绞烂。
“我不想戴这块表……我更喜欢你送的。”
谈青抿着下唇,抿出一团淡红的血色。
“我只想戴你送的表,大哥。”
周临山看着他,心里蔓延开一阵异样的感觉。
但他很快就把那感觉扼制住了,转过头去看屏幕,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回去吧,早点休息。”
“咚。”
房门被合上,谈青走了。
周临山滑动鼠标,心不在焉地阅览着,看了几行字发现看不进去后,干脆摘掉了眼镜。
他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看向那盘私生子端来的水果。
青苹果被切成块,有的太大有的太小,切得很丑。
葡萄没有一颗颗拔下来,而是一整串卧在盘里。
这副粗糙的样子,怎么会是阿姨准备的?
周临山叹了口气,摇摇头。
窗外适逢下起雨,周临山活动了下颈椎,从烟盒里摸出杆烟叼在唇边。
尼古丁的味道涌进口腔,他眯着眼去看窗外模糊的夜景。
恍惚间突然想起一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在蓝月巷巷口的小铺子里买烟,妓女的儿子被雨打湿成一片薄薄的白纸,最后连背影都没有留给他。
那时他没想到,一年后那少年会以私生子的身份再次出现。
雨停了,烟也燃尽了。
周临山还是没有把报表看完。
他沉默着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谈青失眠了一整晚。
他原本也没对周临山会帮他这件事抱有多大希望,可真正被拒绝后,他还是发着愁一整夜没闭上眼。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谈青耷拉着眼走到门边:“谁?”
“少爷,大少爷让您下去吃早饭,吃完之后他要带您出门。”
“……嗯?”
早餐是鸡汤馄饨。
阿姨给谈青盛了一大碗,泛油的汤面上飘着紫菜虾皮和葱花,香味扑鼻。
谈青喝了口汤,悄悄抬眼看。
周临山坐在对面,在打电话,没看他。
他吃着吃着就走神,一夜未眠的副作用开始奏效,他垂着头,眼皮一闭险些睡过去。
周临山一手拿电话,一手伸过来抵住他脑袋,免得落入汤碗。
这一抵让谈青立马浑身清醒,猛地直起背脊,窘迫地捏着勺子,没几下就吃完了。
周临山的电话适时打完,他看向正擦嘴的谈青,语气平静:“走吧,带你去公司。”
谈青点点头。小周总大发慈悲,救他一命。
“哥,我帮你拿包。”他讨好着要去替周临山提架子上挂着的公文包。
周临山制止道:“学校没布置作业?”
谈青一愣。是了,四张主科卷子加一篇英语周记,都压在书包底,早被他忘到脑后了。
“布置了,在书包里,我带回来了。”他老实回答。
周临山指了指楼上:“去把书包背着,待会拿出来写。”
好奇怪,周临山甚至比谈小英更关心他写不写作业。
谈青乖乖点头,一溜烟跑上楼。
他回到房间,提起书包就要走,临出门前突然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黑白色电子表。
昨晚他为了让周临山帮他,特意把男人送的表取了下来,换上了姓岳的送的蓝表。
现在嘛……
谈青丝毫没有犹豫,摘表,换表,动作一气呵成。
他很清楚他现在在讨好谁。
周临山站在玄关处,已经换好了鞋,拎着公文包,一身剪裁漂亮的手工西装。
私生子从楼梯上冲下来,背着书包,很有学生气。
他今天没戴眼镜,但足以看清小孩手上换了支表。
懂得讨好人。这点对十八岁的青春期小孩来说倒是难能可贵。
谈青跑到玄关,换上鞋,蹲下系鞋带。
或许是因为周临山在等他,他有些紧张,越想快点系好就系得越乱七八糟。
他顶着丑丑的鞋带,跟着周临山坐上了车。
周家的公司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
一栋立于中心区域的写字楼,气派的弧形感应门顶上嵌着三米长的名牌,衣着干练得体的男男女女不停进出着。
谈青背着书包跟在周临山身后,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声“小周总”。
周临山带他刷卡坐了总裁专梯,电梯升至三十二楼时终于停下。
出电梯左转是条长廊,走至尽头便是间外露的小办公间,一个三十来岁的单眼皮女人坐在台后,头发挽到脑后,台上摆着“总裁特助”的台签。
她看到周临山便站了起来:“小周总。”
周临山点点头:“找间空会议室,带他去里面。”
谈青和单眼皮女人对视上,这才反应过来周临山说的“他”是自己。
女人道好,带着谈青就要往另一边去。
周临山突然叫住她:“等等,周总等会是不是在这有个会?”
女人凝神思索了一下:“是,一点半。”
周临山看向谈青。
私生子局促地站着,藏在身侧的右手下意识拽着书包带子。他出门前忘了梳头发,头顶翘着一个小角。衣摆下侧有些皱巴巴,不知道是不是手捏皱的。
流浪猫,金吉拉。
“不用了,”周临山叹出口气,“找个椅子,放我办公桌旁边。”
“天气预报上没说今天会下雨啊。”
谈青支在窗前,鼻尖顶着泛起水纹的吸热玻璃,面中被罩上一层水绿的光。
“昨天天气预报还说出太阳呢。”阿香打了个哈欠,穿着人字拖的脚不轻不重踢了下谈青的屁股。
谈青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
“谈姨呢?”阿香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