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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春伊始

 

新春伊始,本应万物复苏,但天气却一日见一日地冷了起来。

好巧不巧,这冻雨偏偏挑在安明公主楚理回都城时落了下来。

楚理如若柔夷的细手将卷帘放下,叹了口气,“回京又要耽搁些许时日了。”

国土天灾多犯,楚理奉命前往京畿安国寺祈求上苍,福佑百姓。安国市远离尘嚣,而京畿多山峦,出发来时阳光明媚的日子都要走上两日才能赶到,更不谈这突如起来的冻雨会耽搁回程多久了。

眼看冻雨越砸越大,楚理敲了舆体。

外面的人侧头压向车帘,楚理开口:“尉迟,找处山洞暂先躲躲吧。”

不多时马车便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山洞。不知是不是洞口灌风的缘故,大风呼呼地吹着停在洞口的马车。车帘随风肆虐地拍打着车箱内的每一处,就连楚理也吃了好几个哑巴亏。

侍女阿柳挽起车帘,托着她的手,“公主,洞内升了火,快来暖暖吧。”

公主到底是公主,就算是在狼狈的处境下,也会本着修养,端坐在裸露的石头上,面色平淡,叫人看不出一点被诡异天气折磨的样子来。

阿柳将暖手的袖炉塞到楚理的手里,又拿了件大氅给楚理披上。

楚理体寒,自打幼年落水后,身体就变得格外怕冷。饶是春日和煦时,楚理的体温也比常人低些。

大氅领口围了圈细细的白兔毛,不衬楚理面色暗淡,反倒更衬地她肤若凝脂。大氅上绣着朵朵娇嫩欲滴的桃花,但和穿着它的人来比,倒显得次之。

随行的兵将把守在洞口,挡住了风,又有火的加持,洞内不显地那样冷了。

楚理望向洞口,眼神不由得落到那个为首身姿挺拔的人身上。

尉迟是她兄长拨给她的贴身侍卫,说是武艺高强,随行保她平安,两年前开始他便天天守在她身边了,不过没见过他出几次手,也不知道他武艺多么高强。

他也极少说话,楚理问起来,他说的最多的便是不知。

不知也只有不知,从来不多费一句口舌。楚理听多了“不知”,也便消磨了对他的好奇。

时至今日,她也只知道他叫尉迟,连个名都不知。

不过

两年前,楚理还是懵懂少女,只想着当时还未抽条的尉迟是个保护自己的小哥哥。但随着胸脯一日日地饱胀,腰身一寸寸地抽条,话本一本本地堆积,她有时看着冷冰冰的尉迟会生出一丝旖旎心思。

谁叫兄长拨的是个身姿高大,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而不是个凶神恶煞,魁梧狠恶的中年大汉呢?

况且,她成长环境和身份摆在这,不容她接触外男,她接触最多的同龄男子便是兄长和尉迟了。

被一直盯着的尉迟早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灼灼的目光,但他并没有挑明,只依旧抱剑环胸,眼神淡漠地看着外面乱砸的冰豆。

他的任务只有保护安明公主而已。

待天气转晴,尉迟不再似开始坐在马车车厢前,而是坐上了马。悠悠地跟在车厢旁边,达达地马蹄声一声一声地闯进楚理的耳里。

回京后楚理又恢复了平淡的生活。在都城里,尉迟是不会现身的。只有在她外出被冲撞,或是身上没了银子付钱时,尉迟才会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替她摆平一切。

楚理想见他也只能用这个法子,一来二去,她便存起了坏心思。

楚理接过商贩递来的两个包子,又顺手给了阿柳一个。

她笑嘻嘻地跟商贩搭话:“店家,你这包子真香,是我吃过京城里最好吃的了。”

店家看面前两人衣着看似朴素,但寸寸都绣着暗纹,尤其是为首的女子,不说容貌妍丽,气质更是雅极,这都是高门大户熏陶出来的。他想着这小姐肯定会多给些赏钱的吧。

可惜他盼来盼去盼错了,面前两女子吃完了包子,都开始东张西望了都没见丢出一个子来。

走南闯北贩卖多年,他当即便将楚理当成了吃白食的。乞丐要施舍也罢了,这高门贵女哪里来这样的坏习气。但他又不敢闹事,怕这小姐回府带着家丁砸了他的摊,叫他再也无法活下去。

想来想去,店家也只能扭紧了麻花眉,咬着因叫卖而干涸的唇,把牙打碎往肚里咽。

楚理在铺子前吃完了包子,像往常一样又站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尉迟来,她便生出尴尬来。

为了逼尉迟出来,楚理叫阿柳不要带钱袋子出来,后果便是两人一同与店家大眼瞪小眼。

为了抵包子钱,楚理将腕间通体冰透的镯子脱下来给了商家。

这时尉迟突然从天而降,走近开口:“公主恕罪,卑职今日没有银两。”

盘算着这冰透玉镯能典当什么天价的店家听到这一声公主,他忙不迭地将手镯放回楚理跟前,又急急跪下,嘴里喊着诸如冲撞公主,罪该万死,有眼不识泰山这样的话。

一时间被百姓跪拜的场面惊到了的楚理,将镯子塞给商贩后。忙忙一边喊着平身,一边拉着尉迟走到巷子里闪进了公主府的马车。

楚理是皇帝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宠的孩子。所以皇帝早早为她择好建成了府邸,又在她将及笄前派人布置好了。这次楚理出宫便是借着参观府邸的由头出来的。

现下好了,看到的百姓多了,又少不了一通骂了,楚理蔫蔫地想。阿柳仿佛看不出公主忧心一样,砸吧着嘴:“公主,那包子可真是个好滋味。”

那是自然,自从兄长从宫外带回一次后,她便对这家包子爱地不行,每每出宫都要吃上一次。可如今却被发现了身份

楚理掀开了车帘,一把握住了箱前坐着的罪魁祸首的护腕,金属的护腕和它的主人一样冷,而这冰冷的触感也刺醒了楚理,意识到动作的于理不合,她一下又缩了手。

不明白公主动作意思的尉迟皱了皱眉,他这护腕并无灰尘血迹,怎么

“尉迟,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没带银两呢?”

尉迟从来都是听命于她的,受了训斥也只是照单全收,“卑职有罪。”

她看着尉迟俊脸上波澜不惊的神色,一时间又有些女儿家的悸动,她摆手,算了算了,放下帘子微红着脸缩进了车厢。

“公主,奴婢瞧您的面颊怎么红了,难道是风吹受了凉?”阿柳说着就将匣子中的袖炉拿出来。

楚理推走了温手的袖炉,“不冷,只是动作大了些火上来了。”说罢她还装模作样用葱白似的手扇了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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