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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

 

凌子瑜再次醒来时,还以为是在晚上,屋内没有点灯,才漆黑一片。

他轻轻动了动,身体四肢传来了束缚感,像被什么东西固定在了床的四角,使他只能手脚大开地仰面躺在床上。

绑住他的东西十分柔软,触感像是棉布或丝绸一类的织物,不论怎么挣动都不会感觉疼痛。

凌子瑜也没有力气挣扎。头依然很疼,身体沉重得像是压了块巨石,仅是呼吸都十分费力。

鼻端隐约有清幽醇厚的香气缭绕,似是安神香的气味。闻着这似有若无的沉静气息,凌子瑜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沉睡,直到身上的被子忽然被人掀开。

他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醒了?”

男人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身畔响起,凌子瑜转了下头,才恍然原来不是屋内没点灯,而是他的眼睛被蒙上了。

大约三指宽的黑色皮革眼罩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余鼻尖下的一张薄而柔软的淡色嘴唇,尖削的下颚衬着莹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平添了几分朦胧的脆弱感。

他手脚腕上磨破的伤口都上了药,用纱布包着,外层则缠绕着一圈圈柔软的丝绸。虽说丝绸易裂,但一层层缠裹下来还是十分柔韧,配合安神香,困住一个虚弱的病人绰绰有余,并且确保不论他怎么挣扎都不会再增添新的伤口。

叶琅昊长腿一迈,足尖一勾,将墙角的炭盆踢到了床边,在床沿边坐下。

凌子瑜低声道:“放开我。”

重病后的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不行。”

得到这个回答,凌子瑜毫不意外,默然半晌,说道:“你再如何折磨我,我也不知道你想要的那个答案,别在我身上费工夫了。”

他感到很累,不仅是重病后羸弱的身体,更是一种散发自灵魂深处的浓浓疲惫。

“杀了我吧。”他说。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凌子瑜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男人坐在他身侧床沿的重量。

叶琅昊用拇指来回轻轻地摩挲着包裹着纱布的颈侧,下方是一道刚刚止血的狰狞伤口,沉沉开口:“你日日急着寻死,是害怕你我会对你弟弟,凌子璨下手?”

凌子瑜倏地转头望向他的方向,虽然动作迟缓,却已是他此刻能作出的最大反应。

叶琅昊感到有趣。他发觉自己对于撩拨凌子瑜这件事上越来越乐此不疲,如同逗弄一只笼子里的小野猫,随着他的心意作出不同的反应。

会恐惧、反抗,也会被他玩弄于股掌,却独独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笼子。

原本闇云庄的委托单在送到他手上之前,会由专门的负责人筛选一遍,而处理凌家这种危险性低的小单子还用不上他出手,那日他不过是恰好路过丰城而已。

却也幸好,阴差阳错的逮到了这只称心意的猎物。

叶琅昊说:“我找出了当初的委托单,上面只写着要买云州凌家少爷的命,至于具体是哪一位,委托人提出让凌家自己选。”

他偏了偏头:“很恶毒,对不对?若只是单纯地被丧心病狂的坏人杀掉一个儿子,还能自认倒霉,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但若是亲自选出一个儿子去死,这对一个做父亲的打击才是灭顶的,他会一辈子沉浸在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痛苦中。但委托人大概没想到,你是自己选择去死的。”

“为何?是想保护你弟弟,还是不想让你父亲承受这份选择的痛苦?”

见凌子瑜沉默着没有回答,叶琅昊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而他更没想到,失去了一个儿子,对凌家的打击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至少在你的丧礼上,你的父母亲并没有他们表现出的那么悲伤。”

“闭嘴!”凌子瑜低声道。

叶琅昊倒有些意外了:“哦?看来你早就清楚。那为何还心甘情愿地去替他们承受这些,连命都不要?”

凌子瑜唇边浮现一抹冷笑,费力地道:“你们这些冷血无情之辈,怎么可能会明白?”

“好吧,我不懂。我只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重要胜过我自己,所有想要我命的人,我都会先行取走他们的。”叶琅昊说,“不过可以告诉你的一点是,我用一具烧焦的尸体替代了你,在外界的眼中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弟弟下手。在我手里,你的一切都属于我的,包括你的命,别以为自尽就能逃掉。”

真是个疯子。

凌子瑜感到头疼欲裂,像是有尖锐的东西刺进脑袋里翻搅,没有太多力气与他争辩,只抿着唇,无声地对抗着。

叶琅昊又说着:“至于我想从你这儿得到的那个答案,现在也已经不重要了。”

“六年前,一个在街头靠杂耍卖艺为生的老头来到了云州,不知怎的得了凌家大少爷的青眼,被请回府里住过一段时日。有下人常常看见这老头带着大少爷在后院舞刀弄剑,后来凌老爷在外行商后回府,见之不喜,找了个由头将他打发走了。”

“那时你才十二岁吧,一个小孩能知道些什么?时隔多年,那个老头的真正身份我也不打算继续查了。毕竟一开始只是在意,这个本该不复杂的单子为何会生出如此大的变故,这其中又是否是有人在暗中针对闇云庄?目前看来,只是一桩巧合罢了。”

“想到撬开你的嘴还需要费些时间,所以我便自己先去查了。我说的这些可都对,凌大少爷?”

凌子瑜遍体生寒。多年前的往事,连凌府中的人大多都记不清了,叶琅昊却能连细节都打探得一清二楚。究竟还有什么能是他不知道的?

他脑中一阵阵眩晕,几息后,艰难开口道:“那你现在究竟想做什么?”

“唔,想做什么”叶琅昊身体后仰,懒散地靠在床柱上,一只欣长而肌肉结实的手臂搭在床头挡板上,指尖勾起凌子瑜一缕铺散在床榻上的柔软发丝,留在手中把玩一会儿后,慢悠悠地道:“大概是想养一只小宠物吧。这只宠物野性难驯,总爱挥舞着爪子伤人,一不小心还会抓伤自己。得关起来,好好去去野性才行。”

凌子瑜挣扎起来,嗓音虚弱却愤怒:“我不是你的宠物!”

叶琅昊挑眉:“哦?不是宠物,那便是我的囚犯?像我对待敌人一样,拧断你全身所有的关节,挑断手筋脚筋,用锁链刺穿琵琶骨,另一端拿铁水浇筑了,焊死在地牢的墙壁上。”

他语气可谓柔和,说出的话却令人森然:“江湖上人称医鬼的张乾德在我庄子里,最擅长给人吊命,就算你化成了一滩烂肉,也尚有一口气在。到那时,你才会发现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绝望,死亡这种事连肖想一下都是奢望。”

叶琅昊慢慢俯下身,嘴唇距离凌子瑜额头不过数寸,以一个将他半圈进怀里的缱绻姿势,缓缓说道:“子瑜生得如此好看,要是真扔进那地牢里和满地的老鼠蟑螂为伴,任那臭虫钻进你的皮肤底下啃食血肉,筑巢产卵,再生出成千上万的小虫子,那场面可就不太美好了。我还是更喜欢你张着腿躺在我床上的模样,但若非要在地牢里操你,似乎也别有一番乐趣。”

凌子瑜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无耻!”

“嘘——”叶琅昊的手指轻轻压在他的嘴唇上:“好了,病人还是情绪不要太过激动的好。该喝今天的药了。”

他坐起身,往凌子瑜的脑后垫了个硬枕,然后从床头的小几上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后,用勺子舀了一勺褐色的药汁,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

凌子瑜紧抿住唇,拒绝喝药。

叶琅昊语气平静:“我想你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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