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从自己身上的布袋中掏出来硬邦邦的半个饼,吐了口气吃起来。
身边的羊蹄子踩进泥水中,咩了几声,开始躁动起来,乞丐拉了一下绳,受到牵制的羊逐渐安静下来。
石子滚落到水里发出的动静,让乞丐警觉地抬起头,岸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把他吓的挥手就逃,饼掉在地上都管不了,两脚刚学会走路似的直接拐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乞丐坐进了水里,还不忘边爬边喊:
“白无常啊!白无常大白天索命了!”
被叫做白无常的少年不紧不慢走过去,前方的泥泞让他停下了脚步,就站在干的地方,捡了颗石头,往乞丐附近丢了过去。
“我有话要问你,上来。”
清冷的声音引起乞丐注意,他慢慢起身,回头盯着少年,瞬间愣在原地,惊道:
“活无常啊!!!”
乞丐显然更想逃了。
“站住,不然把你的羊放水里淹死。”少年淡声道。
他知道乞丐的生计就是靠这些东西。
果不其然,乞丐停下了脚步,老老实实转身回来,挽着湿掉的裤脚管向少年走去。
乞丐打量着面前这个鬼一样的少年,满脸惊恐。
“最近有什么穿着奇怪的人来过吗?或是有异常动作的?”
司白不知道戴祈宵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漫无目的避开人群,来到下游看到了这个乞丐。
印象不深,但是对方显然见过自己。
乞丐邋遢的脸上难以看出表情,但是语气中难掩疑惑:“奇怪的人?没有吧……除了你,倒是陆家招了三十个人来。”
“三十?应该是他们……”司白轻声道。
乞丐弯着腰,道:“啊?你说什么?”
司白盯着他,说:“带我去。”
“哦、哦哦。”
……
绣着蝴蝶飞绕牡丹的屏风竖在楼道对面的中央,戴祈宵提着一只虎头鞋前往其后。
两边没有明亮透光的窗子,以屏风为界限,区分了亮暗。
只有烧着火苗的两盏油灯挂在通道两旁。
这里还有房间,压抑的黑色木门让戴祈宵连呼吸都放轻了。
“咚。”
他听见里面有东西掉落的声音,瞬间绷紧了神经。
“沙、沙——”
是什么在拖动?
“哇——哇——”
在格外安静的环境下,婴儿的哭声如尖锐刺穿了厚重的氛围,戴祈宵被惊到的同时,手握住了圆把柄,推门而入——
一个布置温馨的小房间展现眼前,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坐在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只布老虎,裤子被他自己弄掉了一半。
只有一个婴儿,没有别人?
婴儿的脸哭得发红,嚎的劲儿十足,戴祈宵上前把他抱起来,拉上裤子,让婴儿趴在自己肩膀上,修长有劲的大手正在生疏又小心地拍着婴儿的背。
他环顾四周,看见了一张黄花梨木制的小床,上面铺着几层锦被,最上面一条掉落在地。
看来刚才的声音,是婴儿掉下来后在地上爬动发出的动静。
戴祈宵将婴儿放回小床上,又从旁拿来两把椅子围在边上,防止孩子再摔下来,就在弯腰起身时,他看见了婴儿脖子上挂着一只银打的长命锁,上面有一个陆字。
这是陆家的新子?!
“这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一岁都不满啊,那我手上这双鞋是——”
戴祈宵端详着手上的虎头鞋,本想来找陆家的孩子,现在人是找到了,但是鞋子却不是陆家孩子的了。
他拿着鞋子转身,却看见了外面灯光下,照进来一条细长长的影子!
戴祈宵忍着所有的惧意,战兢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了一个装扮朴素的女子,脸色煞白,口脂却涂得很红,抿紧的嘴巴往两侧扯着,眼睛眯了起来。
戴祈宵拿着虎头鞋的手不留痕迹背在身后,紧张道:“无意闯进来,我听见孩子在哭。”
女子挪进来,双手端在腹前,眼珠往下瞟了一眼婴儿,后又看戴祈宵,细着嗓子说了句“多谢”。
说完也不挪开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戴祈宵。
戴祈宵:“……”
得,下逐客令呢这是。
他回过身去,虚掩着虎头鞋匆匆离开,身后的女人僵硬地扭过身体,看着戴祈宵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戴祈宵脚步不停,冲下了楼,头都没回,跑就对了。
因此,他也没有继续往昏暗的尽头去。
厢房内,赵海河已经打着鼾声小憩了起来。
戴祈宵进门,提着手里的虎头鞋,悄悄走到床跟前,憋着坏放到赵海河面门上方。
“哗”!折扇一展,挡在了赵海河脸前,虎头鞋掉在扇面上,被赵海河手腕一转便递至他的眼前。
“哟!送上门来的线索。”赵海河盯着扇面上的虎头鞋道。
戴祈宵:“原来你没睡啊。”说着就要去拿回扇子上的虎头鞋。
“哎——”赵海河立刻收回:“这鞋子可是自己掉我身上来的。”
“靠,耍无赖啊。”戴祈宵见他不还,暂时也懒得抢,反正他知道这鞋子不是陆家幼子的就是了。
“没意思。”见戴祈宵不争不抢,赵海河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致,直接把东西给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