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其一
丽日舒长,正葱葱瑞气。九重天上,五云开处,丹楼碧阁峥嵘。盛宴初开,锦帐绣幕交横。
琼浆玉露、罗绮纷盈,白玉楼台蝶齐舞,桌案鸢尾吐芬芳。
百花国二公主李鸢的生日宴取在巳时初举行,在开席前还有一段冗长的形式要走,因此参宴贵宾辰时就要打扮好自己,换上符合宴会要求的淡雅服饰,焚香沐浴,无论多么尊贵,都不得乘坐轿撵,到达庆春殿不得大声喧哗,按照身份站到相应的位置,等待向花神祭拜祈福。
庆春殿从叁日前就已经开始布置,按照每位公主的习性和爱好,量身打造她们专属的生日宴会。
李鸢偏爱蓝、白色,因此贵宾们也要着类似衣物入场,她爱雅物,贵宾们就不得穿金戴银,她爱书画,庆春殿到处都挂上了名家亲笔,都是从馆藏中拿出的顶级宝贝,有些就连仙家见了都要爱不释手。
众人按时到场,平日在官场上颇为敌视的一群人今日格外和睦,当她们穿着相同的服饰时,似乎才明白你我不过都是百花国的子民,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何必碰个两败俱伤,因此这帮朝堂上的油条们难得掏出自己的真心,互相姐姐妹妹地叫,亲昵得真像是一胎出的。
兰听竹早早就到了庆春殿,今日的她穿着一身月华色广袖长袍,配靛蓝霞帔,黑发用银冠束起,原先披散的墨发变成了一束马尾悬在脑后,那耳上的红石耳坠依旧耀眼。她秀眉扬起,眼眸清澈,唇瓣朱红,呼吸间恍若有仙气环绕。
与她相隔两人距离的宋琢今日的打扮也令人惊喜,束手白衣多出一分干练帅气,侧发扎出一条小辫垂在脸侧,那张狐气的面孔没有了先前蛮横霸道的感觉,在素雅衣物的承托下生出玉树临风的气质来。
有宋琢在的地方就不缺围着她转的人,这不,看着还没到时间,叁叁两两就已经聊上了。
兰听竹不打算干预她们,自己默默数着数,等待皇家亲眷前来。
“叮~”
门外一声沉闷的铜钟声响起,在众人的目光中,由李洛情和薇颖带领的亲眷们缓缓走入庆春殿。
李洛情与薇颖都褪去了以往繁杂华丽的宫袍,换上了精致典雅的珍珠色长袍,放弃金银珠钗,改用翡翠碧钗盘发,妆容也柔和了不少,那股皇家的威严气软化了些,并肩而立时,当真是天仙配的妙人。
兰听竹在听到钟声后就按捺不住望向那道身影,她怕自己的目光太过明显,只得虚张声势得先看向女帝,最后才转到后面的李镶阳身上。等到她看到李镶阳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平静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跃动。
李镶阳白色抹胸长裙上刺着青色绒花,蚕丝纱衣欲盖弥彰地掩饰着白暂的锁骨和藕臂,褪去青涩和稚嫩的李镶阳生出成熟的妩媚来,就像一株刚绽放的鲜花,还挂着露水就迫不及待诱惑起阳光的青睐。
她鼻尖微红,双唇荡着水波,浅褐色的双眸含着春光望向站在一旁的心上人,心跳如鼓,恨不得立马冲到她怀里去,可想到她先前的所作所为,现在又不看自己,这股劲又郁结在了心底,李镶阳干脆偏头故意不看她,也就不用和自己生闷气了。
等到兰听竹看向李镶阳时,只能看见她鼓囊囊的侧颜,还是一样的孩子劲。
兰听竹嘴角温柔一弯,能溺死人的笑颜偏偏让李镶阳给错过了。
生日宴上各位公主的萼娘也陪在身侧,李鸢瞧着朱云,担心道:“你别勉强,身子刚好,要是不舒服,就同我说~”
“好。”朱云示意她不用担心,面上是与常人无异,究竟痛不痛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庆春楼到处都装饰上了李鸢喜爱的东西,朱云看着这殿中的摆设、闻着空气中鸢尾的香气,只觉得身心都舒坦极了,好像有无数个李鸢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她。
她痴痴得望向这场生日宴的主人公,看见日光给她渡上的薄薄光晕,那一刻,自己的心中再没有比她更佳神圣的人儿了。
众人开始对花神进行供奉和祈祷,完成了流程就要将一朵鸢尾佩戴在自己领口,李洛情和薇颖完成后其他人就不讲什么顺序了,原先安静的人群此刻有了闲聊的时间,开始结伴起来。
“帮我戴。”瑶茗儿将花递给何韵,何韵嘴上说她懒,倒也接了过去,瑶茗儿难得出席这种活动,她虽然讨厌这里的大部分人,但还是本着好奇心观察四周。
“我这一看啊,几对人已经在眉来眼去了,今日这生日宴怕是要揪出不少来。”
瑶茗儿和何韵远离了人群,说什么她们也听不见。
“谈情说爱实属正常,要是连这点都容不下,何以谈治国。”
“但容不容得下暂且不论,欺瞒撒谎总是不好的。”何韵帮她别好了花,眼神中露出惊喜,她就算不穿红色,还是一样地勾人。
“呵~说的好像何大人没骗过人扯过谎一样~”瑶茗儿靠近何韵,几乎贴在了她的胸前,吐息如丝,“我就等着看何大人今日演的这出戏有多精彩。”
何韵暗暗抚上她的腰肢,指尖隔着衣物摩挲肌肤,“演好了可有犒赏?”
瑶茗儿双指捏住她的下巴,低着声音威胁:“演砸了就滚。”
“演好了嘛…”她声音忽又柔下来,“就做你想做的。”
两人之间不用言说的默契让此刻暧昧到了极点,连带着影响到了正在祈祷的兰听竹,她刚才没瞧仔细镶阳,自己之前丢下她,还没同她解释,现在估计还在生自己的气。
李镶阳把鸢尾花早祈祷完了,她看见相互簪花的恩爱妻妻们,心底一阵失落和苦涩。
在她脑袋放空时,期盼着的熟悉在耳后响起:“我给你戴。”
李镶阳猛回头,后发扫过兰听竹的面庞,带起一抹瘙痒感。
“听…兰听竹,谁要你戴啊!我可没说。”李镶阳把花攥在手心,继续道:“怎么?在我母皇眼皮子底下过来找我了?之前是谁盼着与我撇清关系的?”
“…”兰听竹无言以对,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李镶阳见她默认,继续讽道:“我看自己谈了两个兰听竹,一个把我甩得远远的,刻板冷淡的冰块,一个腆着脸找我、撩我的大混蛋。”
怎么想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兰听竹还从没被人这么说过,她默默听着李镶阳抱怨,听她诉苦自己有多么不好。
兰听竹笑道:
“我今日给你戴鸢尾花,以后你就要给我戴神佩,我若是今日落了,以后不得独守空房?”
“啊…你这人…”李镶阳面上迅速漫上红霞,给柱君戴神佩是新婚夜蕊娘干的事情,她这么说…莫不是盼着同自己成亲?可又为什么…
兰听竹握住李镶阳的手,将其藏入自己宽大的衣袖中,认真道:“我同你说过的,都是我真心所想,很多时候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只需记住,我对李镶阳的心,永不变。”
“…听竹。”李镶阳双眸微颤,激动的情绪难以抑制,握着兰听竹的手不肯放开。
女人眉眼的柔情真如从天上流下的蜿蜒流水,映着星光,点点闪烁。
“我也一样,对听竹你,永远不变。”
两人相视一笑,情深似海,再难的路携手也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