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也有墨?你怎么现在才说!”
这么重要的时刻他跟个花猫似的!韩院长“啧”了一声,拉着梁四爷就往后院。
从书房去后院要路过客厅,虽然客厅的正门是对着院子,但还开了个侧门在走廊转角。
韩院长只顾着要去洗脸,忘了那门是开着的,也没注意到那几个去送乔齐玉的已经回来了,更不知道他们都被守在大门口的阿德拦下,正聚在客厅吃蛋糕。
“哥!四爷!”韩枫先看到他们,叫住人后问,“你们要不要吃蛋……”
话到后面声音就小没了,但他这一声已经把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了路过侧门的韩墨骁和被他牵着的梁四爷身上。
韩杉:“院长你的衣服怎么脏成这样?”
冲冲:“院长你的脸怎么花了?”
舟舟:“你为什么牵着梁伯伯?”
毛豆:“你们打架啦?”
“……”韩院长把梁四爷拉到身后,手上抓得更紧,仰头对厅里道:“激动什么,就是不小心打翻了砚台,我带他去洗洗手。那个,小枫,你等会替我去收拾一下。”
“哦。”
韩墨骁大大咧咧拉着人转身,不管耳朵冒着烟,仰首挺胸地走了,等到了后院又鬼鬼祟祟看了那边一眼,见没有小鬼偷偷跟过来才松了口气,放开梁四爷道:“一会儿他们要是胡说八道乱问,你……”
梁四爷勾唇:“我什么?”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韩墨骁拿了往盆里打水,桃花眼眨巴眨巴,支支吾吾道:“你要是不想让他们误会,就……就说你不知道后院在哪,才让我拉着的。”
梁四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理由。”
韩墨骁眉一皱,张了张嘴又没说话,将水瓢丢回桶里,端着盆蹲地上洗手去了。
梁四爷也跟着蹲下:“要是他们发现戒指怎么办?”
“你说各自买的,刚好一样不就行了!”韩墨骁把肥皂往旁边盒子里一丢,狠狠搓起手来。
梁今曦勾了勾他的指头:“不高兴了?”
“对,我不高兴!你刚才怎么说的?一出门就……”韩墨骁一把将指头抽出来,“别碰我。”
“这回生气倒比以前坦诚,”梁今曦略显意外地笑,将盆里被搓红的手重新握住,轻轻替他搓洗,“逗你的,我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就不会买对戒了。”
“我也不是见人就要说,他们不是别人,也不会骂你的,”韩墨骁顿了顿,低声道,“我们好不容易……我……”
梁今曦屈指碰了下他小巧的鼻尖:“都听你的。”
韩墨骁又高兴起来,把脸也伸过去:“脸也帮我洗洗。”
“水冷不冷?”
“心里高兴,不冷,”韩墨骁笑道,“你替我洗脸,更不冷了。”
“真的?”
“假的,你快点我快冻死了!”韩墨骁抱怨着把头拱到梁四爷身上去擦脸,差点没把人怼地上去。
梁今曦用毛巾替他仔细擦干净手和脸,摇头道:“这西装是真不能要了。”
“叫我男朋友给你买,”韩墨骁眯了眯眼睛,“他钱多得没地儿去,让他给你买十件。”
“刚有的男朋友,”梁四爷勾了下他的下巴,“你就不怕给人吓跑了。”
“不行,”韩墨骁勾住他的脖子,“白纸黑字还有章,他不能抵赖了。”
“恃爱生骄啊。”
“你也可以啊。”
梁四爷心里一动,凑过去亲他。
“啧,别太过分,他们就在外面呢!”韩墨骁气急败坏地捂住他的嘴,站起身将他拉了起来。
“你大哥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梁今曦问,这样耀眼,这样快乐,这样鲜活又有趣。
他突然有点明白,那个十八岁的白骁为什么能写出那么张扬肆意、自由洒脱的行草来。
“差不多吧,不过以前年纪小,更无忧无虑些,”韩墨骁想了想,又垂着眼笑道,“不够我现在也很开心,心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松快过了。”
自从大哥意外去世之后,他的性格变了许多,又轴又执拗,不肯轻易再相信什么,要他再认定什么人什么事也很难。他总是郁郁寡欢、心事重重,总是觉得身心疲惫、不堪重任,要不是捡到了彤彤、有院里孩子们的陪伴和关心,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连喜欢上梁今曦,对他来说好像也只是命运的一种新的嘲弄。他觉得出卖身体的自己肮脏不堪、不配拥有什么爱情;他明白这种喜欢大概率不会有什么结果,又渴望能从梁今曦那里得到正向反馈;可是每当他感受到一点真心,又很快就被自己否定……
他胆小、懦弱、习惯性地逃避,哪怕后来梁今曦就差把心剖出来放在他跟前,他也不敢要,不敢信,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反抗命运,也不敢奢望再次得到幸福。
幸而梁四爷比他更轴更执着,硬是将他从孤独的围城里拉了出来,叫他突然就生出了许多勇气。
大不了再豁出去一次。
有人陪着,他也不怕了。
等韩院长换完衣服出来, 梁四爷已经大大咧咧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率领着一桌小孩等着他开饭。
他往桌上扫了一眼,全是从外面叫来的大鱼大肉, 比年夜饭还丰盛, 怪不得几个小的已经快流口水,也没空再八卦刚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