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曦放下茶杯走过去,律师把几处有改动的地方指给他看,又一一跟展国华核对过,确认双方没有异议后,便拿出了公印把合同盖好,递了一份给他道:“四爷,再盖上您的私印就可以了。”
展鹏把展家要签署的那一份拿去给展国华盖好后拿回来跟梁今曦换,看到他盖好的印章后疑惑道:“您换印章了?”
他不懂书法,但字体的区别总是能看出来,而且梁今曦的私印他看了很多次了,之前的楷书印章被换成了篆体,不同于楷书的严谨匀称,新的印章字体换了,看上去更加秀丽挺拔。
“眼睛这么尖。”梁今曦接过文件,用一个顶上盘着蛟的印章在朱红的印泥上压了压,将他的名字盖在第二份合同上。
负责整理文书的秘书秦颖闻言也仔细看了看那个私印,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展鹏以为有问题,“这个印章有问题么?”
“没有,不过这字我好像见过……”秦颖又仔细看了看,道,“看着像我以前的同学写的。”
“你记性这么好,”展鹏好奇道,“还能记得你同学的字呢?”
“留学时的同学,其实也不是一个学校,但我毕业也没几年,他当时又挺出名的,自然记得,”秦颖笑了笑,道,“他当年也算是我们留学时圈子里的风云人物了,书法写得好,大家都争相购买呢!”
“这写得很好么?”展鹏又看看那个印,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又不懂书法,你能看出什么来?”一旁的展国华道,也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文件,不由笑道,“这几个字写得只能算中上,你们这些小孩子还真是,这也去争着买?”
“他最在行的是行书,那是真有大家风范,”秦颖笑着叹了口气,道,“可惜我那时跟他不算熟,家里又把生活费扣得紧,一副也没买到。”
不知怎的,展鹏突然想起梁公馆书房里挂的那副《将进酒》来,心里砰砰直跳,扭头看了眼梁今曦,见他一直不说话,脸上却没一点否认的意思,不由更慌了,问:“秦秘书,他的笔名是不是叫梦烟海?”
“你怎么知道?他本名叫白骁,”秦颖惊奇地说,“你比我们大两届,也没在苏格兰留学,难道他名气这么大,都传到英格兰去了?”
展鹏胡乱地摇摇头,心里五味杂陈,明白自己可能彻底没有什么希望了。
“原来是白家那个养子,这还说得通,听说白世昌当年请了行书大家教他,”展国华恍然大悟道,又有些唏嘘,“白世昌也是命苦,如今的白家可不如往日咯!”
秦颖刚回国不久,只听说白骁被白家赶走,不知道他成了蒲州的韩墨骁,也跟着感慨道:“看来白骁如今也是真落魄了,竟还替人写名字、刻印章。”
展鹏看了梁今曦一眼,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不过他的字能被四爷用来做印章,说明他混得也没么差,”秦颖又笑了笑,“四爷这个印章在哪刻的?下回我要是有机会去蒲州,也去照顾一下老同学的生意。”
梁今曦把印章收好,随口道:“下面人随便找地方刻的。”
秦颖见状便也不再追问,和展鹏聊他们在英国留学的事去了。
合同已经签署完毕,展国华又坐了一会儿便有些犯困,起身道:“老头子我要去午睡了,小鹏,下午陪你四哥去公司。”
“您去吧,”梁今曦道,“阿鲲在。”
鲲鹏贸易是展家新成立的进出口贸易公司,由展鲲打理着,股份也都在展鲲和展鹏名下,梁今曦和鲲鹏贸易的生意前几天也谈得差不多,和今天一样去跟展鲲把合同签了就行。
展家的祖宅在市郊的深山里,离市区有几十公里远,公司的主要业务都交给展鲲打理后,展国华便带着一家老小搬回了祖宅,展鲲和太太孩子留在市区,现在也不在这里。
出发时,秦颖坐的是白家派给梁今曦的车,路上继续和展鹏聊留学期间的事。
展鹏随便几句聊了自己的情况,又问:“你刚才说白骁当时在你们圈子里很出名,他的书法真有那么好?”
“我也看不懂,买的人确实多,”秦颖道,“不过当时他不是最出风头的,追求者最多的是白家那个白墨卿,长得那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钢琴弹得极好。”
梁今曦本来一直在闭目养神,闻言睁了眼:“秦秘书认识他?”
“认识是认识,但交情也不深,”秦颖瞥了一眼开车的阿德,压低声音对后排俩人道,“这俩人吧,看着跟谁都好,实际上有什么心里话都只跟对方说,我们充其量也只能算泛泛之交,派对上倒是见过不少次。”
“他们是兄弟,”梁今曦淡淡道,“关系自然比一般朋友亲近。”
“又不是亲兄弟,四爷,您是不知道,”秦颖抬起手捂着嘴,用极低的声音说,“那白墨卿简直把白骁当成眼珠子,都宠上天了,我对我亲弟弟都不及他对白骁十分之一。他俩租了个两房的公寓,却在一个房间睡觉,都说他们是恋人,搞同性恋呢!”
“不会吧?”展鹏一惊,偷偷朝旁边瞥了一眼,梁四爷依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不然说不通啊,那么多人喜欢他们,可他们谁都没交过女朋友,又跟连体婴儿一样,”秦颖耸耸肩,反问道,“要是很多美女对你有意思,你放着她们不管,偷偷粘着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还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