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要插手阳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还要多次上报,不如沈清处理来得轻松和方便。
沈清也没指望丰都接手,就是逗一逗白无常罢了。
闻言,她也不意外,只道:“那就这样,你先带梁骏回去吧,梁景松这边的事情,还要你费心处理。”
听到她这客气的口吻,白无常受宠若惊,忙道:“娘子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一定放在心上,回去便立即去找判官来处理。”
沈清颔首,“有劳。”
她神色淡淡的,但是白无常都快喜极而泣了。
他一直以为沈清看不惯自己,怕自己来自讨没趣的,但现在看来,沈清好像真的早就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
这是好事!
白无常喜滋滋地连连拱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得到了什么巨大的赏赐一样。
白无常这边和沈清打过招呼,便带走了梁骏。
梁夫人看到他们化为一阵青烟,要消失在院子里一样,立即往前走了几步,下意识地想要扑上去。
但是,走了两步后,她却停了下来。
她心里清楚,人鬼殊途,梁骏已经死了,这样是他最好的归宿,而且他都不记得自己了,她这样扑上去,只会对梁骏不利吧?
到了现在,梁夫人已经没有其他的指望了,她不奢求孩子回到自己身边,也不奢求梁骏能够想起她来,她只希望梁骏能有一个好的投胎,好的下辈子,不要再这样凄苦又短暂地活一生了。
看着白无常带走了梁骏,沈清才转头看向梁夫人。
梁夫人感受到沈清的目光,也朝她看过来,她哽咽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裳,对沈清深深一拜,“多谢沈娘子。”
这一谢,不仅是谢沈清救了梁骏,更谢沈清给了自己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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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沈清所言,梁夫人心里却是早有猜测,可她不敢承认,她怕这一切是真的。
为了自己的惧怕,她不敢去逼问梁景松,不敢要一个真相,以至于让梁骏心里一直含恨。
是沈清的话,给了她这个勇气,让她可以去质问梁景松,可以为梁骏讨一个公道一个真相。
“梁夫人不怪我就好。”沈清瞥了梁景松一眼,淡声道:“梁老爷恐怕也没多少日子了,梁夫人,你——”
“我明白的。”梁夫人也看了梁景松一眼,此时此刻的她平静下来,谈不上什么爱恨,只觉得荒诞可笑,“不管怎么样,他一死,都算是还了骏儿的债,其余的,我便不计较了。”
沈清微微颔首。
梁景松趴在那里,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手指,想要说什么,却没抬起头来。
沈清看向他,猜出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算命一说,在很多人看来,其实类似于一个心理学,猜测别人的心理罢了,这个谢灵生,有多大的本事我不知道,但凭借他说,杀子改命一说,便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父子刑克,是有,但从未有说,只能活一个的传闻。从古至今,父子刑克,一般都是将父子二人分开,将儿子送给旁人,不算自己的孩子了,这刑克便也解了,能够说出杀人改命的人,决计不是什么大师。”
梁景松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向她,慌乱的双眼里,明显在说什么。
沈清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地道:“梁老爷或许会觉得,他是真的帮你改命了,可梁老爷你仔细想一想,那时候是否只是你的心态有问题?”
梁景松一愣。
听见沈清问他:“人在困境里,很多时候,会顺着困境沉沦,只要稍微给点什么东西,哪怕只是说两句话,给了一个心理支撑点,就能够撑下去,甚至逆风翻盘。”
“当时,你觉得处处不顺,性子难免急躁,那时候,是否做了一些急躁的决定?比如你最后的放手一搏。”
梁景松心里猛地一紧。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是了……
最后一次,他拿着所有家产,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其实铺子里的老掌柜,已经给他说过,再过一阵子是雨季,恐怕料子还没送回来,会赶上大雨。
最好迟几天。
可是,梁景松一心想要翻盘,想要重新崛起,耽误几天,自己的生意,起死回生的可能性便更低了。
每一天,他都耽搁不起。
他顾不得深思熟虑,或者说,那时候的他,心态焦躁,也没心思深思熟虑。
他便做主,将钱拿去买了香料的原料回来。
可是,在半道上果然遇到了大雨。
谢大师跟他说,这一切都是梁骏与他父子刑克的缘故,他却忘了深究,自己在这里面都做过什么。
沈清的话,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久埋在心里的事实。
那就是……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骏儿克了他,还是他自己判断失误?
如果他没有那么心急,并未作出那个冒险的决定,他起码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
而他那个老友,早就定好了再过段时间回来。
只要等他的老友回来,筹到了一笔钱,他就可以东山再起。
原本……是不是可以不用所谓的杀子改命?
一想到这种可能,梁景松几乎疯了,他不敢相信这种可能。
宁愿相信,谢大师没有骗他,他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一时情绪失控崩溃,误杀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