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文这样,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江兴和直接开始号丧。
林氏的脸色,一片煞白,彻底慌了神。
他们都知道,叶修文是崇文侯府的嫡次子,仙林郡主当年为了保住这个儿子,九死一生,对这儿子颇为宠爱,比长子还要宠爱几分。
若是让她知道,他们保护不力,让叶修文死在回京的路上……
林氏难以想象,仙林郡主和崇文侯的怒火。
她肝胆俱颤地看向江大人。
江大人瘫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谈寻和谈文站在一旁,也是怔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清最后赶来时,便见一行人站在那发呆。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叶修文的情况,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都怪你!”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江兴和注意到她,猛地抬手指着她,责怪起来。
“都是你的错!我爹都说了,让你保护好表哥,你到底在干嘛?不是说,你有什么本事吗?我看你就是个废物!这次表哥的错,都在你身上,你得跟我们一起进京,给侯府一个交代!”
林氏一听,神色晦暗地看向沈清。
江兴和这话,看似糊涂,可是在某种层面来说,也算是给他们找了个替罪羊。
否则,他们江家必定承受不住崇文侯府和仙林郡主的怒火。
只不过……
林氏更害怕沈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沈清那双眼睛,像是鬼眼一样,什么都能够看透。
以沈清的性子,只怕也不会那么顺从地当他们的替罪羊。
沈清听着江兴和的叱喝,却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并无要辩解的意思。
确保死了才行
然而,沈清还未开口说话,江大人在江兴和一番指鹿为马中回过神来,他强撑着站起来,一巴掌甩在江兴和的脸上,怒声呵斥道:“混账,你在说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一边去!”
“爹……”江兴和捂着脸,一脸的委屈。
他都是为了江家好。
若不然,他们怎么和崇文侯府交代?
可是,江大人却不领情。
江兴和只觉得委屈极了。
江大人警告似的,狠狠地瞪他一眼,让他闭嘴。
江兴年性子更绵软懂事,他一把抓过江兴和,将人拉到自己身后,让他别再乱说话。
江兴和愤愤不平地闭上嘴。
江大人懒得再管他,强撑着精神,忍着额角突突的跳痛,朝沈清艰难拱手,道:“沈娘子,小孩子童言无忌,你莫要放在心上,方才若不是你,我们一行人恐怕都已经没命了,娘子的恩情,江某铭感五内,必不敢忘。”
沈清懒懒地一点头,也没说什么。
江大人脸色很难看,说实话,他比谁都不想看到这一幕,不想让叶修文出事。
但,得就事论事。
那些人显然是冲着叶修文来的,江家都是被连累的。
这些事,跟沈清更是没有关系,她本可以甩手走人,什么都不管。
若不是她跟来,甚至替他们挡住那些巨石和黑衣人,死的便不止叶修文一个。
而且,叶修文这事,势必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沈清也已经经历了。
江大人虽然悲痛崩溃,却也知道这些是是非非,断然不可能恩将仇报。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叶修文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狠狠一闭眼,沙哑地招来所剩无几的下人,让他们把巨石推开,为叶修文收尸。
江大人这次带着随行的,都是江家的家生子,死契在江家手里。
虽然受了惊吓,所有人都有些浑浑噩噩,但他们不敢违抗江大人的命令,待回过神来恢复些力气,下人们便开始动手。
到天亮后,叶修文的尸体,总算是被取出。
可是……
更加惨不忍睹。
巨石裹挟着他,撞在一旁的山坡上,直接将叶修文拦腰撞成两截。
在巨石下的时候看不出来,将巨石推开后,便看得分明。
鲜血混合着五脏六腑,流淌一地。
风一吹过来,所有人满鼻腔全是血腥味。
有些胆小的人,看到这一幕,便跑到旁边,扶着树干大吐特吐起来。
江兴年与江兴和更是吓得直哭,林氏则是直接晕了过去。
叶修文死了,还是不得好死,几乎五马分尸那种,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崇文侯、仙林郡主交代。
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人便不由自主地昏厥过去。
她贴身的嬷嬷,手忙脚乱地扶着她,到旁边的树荫下坐下。
江大人蹲在旁边,眼圈全红了,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只是双肩微微颤抖。
谈文和谈寻站在旁边,看着那被取出的尸骨,谈文还有些愕然。
他不知道,这纸人是怎么做得如此逼真。
更难以想象,如若不是这纸人为他挡灾,那么现在倒在这里,死无全尸的,便是他。
早起的清风吹过,谈文浑身一个激灵,手脚都有些发软。
谈寻扶着他,才没让他摔倒。
江大人满心悲痛和无措,只来得及给叶修文收尸,并未察觉谈寻的异样。
因着这事儿,一行人不敢再往前走,带着叶修文的尸骨,回了雍月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