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说今晚这艘快艇会派上用场,但巴奈特显然忘记问他具体时间了。
他窝在发黄的安乐椅上打着瞌睡,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两声。
“准备好,十分钟后到码头。”
是格雷戈发来的短信。
他看了眼时间,一下从椅子上跃起,披着雨衣跑到外面。不久,一辆银灰色的捷达迅速驶近,接连不断的雨丝在两条光柱般的车头灯面前如同摇蚊般旋转飞舞着。
格雷戈拎着一个小皮箱从驾驶座里钻出来,他烟灰色的短发被雨水淋湿,紧贴在头皮上。
“我们去哪里?”
巴奈特朝他大声喊着。
“得了小子,我还没老到耳背的年纪,”格雷戈根本没看他,径直朝快艇走去,“当然去拉芙斯旺岛,要不然呢?”
在大雨中开船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巴奈特觉得他别无选择。
从血猎之都来的同事都有点神经兮兮的,巴奈特不禁暗忖,他们的业绩压力肯定很大。
“到底发生什么了?”
格雷戈目视前方,嘴角的烟头在黑夜里闪烁,像是没听见巴奈特的问题。
巴奈特又问了一遍。
“我说了,我没有耳背的毛病,”格雷戈不耐烦地说道,“我去岛上获取实验结果,你的任务很快就能结束了。”
巴奈特一知半解地看着他:“陈博士和傅莲要离开了吗?”
格雷戈点点头。
巴奈特望向夜色里越来越近岛屿轮廓,心中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
快艇底部刚触到岸边的礁石,连马达声都还未停歇,格雷戈便急匆匆地要下船。
巴奈特将快艇停好,连忙跟上他的步伐。山脚下的别墅还亮着灯,宛如灯塔般伫立在漆黑一片的岛屿上。
小路尽头的铁栏大门敞开着,巴奈特心下发怵,走近一看发现门锁还完好无损,看样子这是被人提前打开的。
格雷戈如入无人之境,直接闯进了前庭。
别墅入口虚掩着,微弱的灯光从里面倾泻出来,格雷戈一把推开门,温馨整洁的玄关却空无一人。
巴奈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换鞋,但格雷戈已经冲向了客厅,只留下身后一串泥泞的脚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尤为显眼。
巴奈特叹了口气,跟着他走进客厅,仍旧没有发现人影。
“博士,你在哪里?!”
格雷戈喊了一声,忽然听见二楼传来了响动。
他们跑上楼,看见只有主人房里亮着昏暗的灯光。
房门被拉开,满身血污的陈清乔站在门口,眼眶发红地怒视着格雷戈。
巴奈特的心里不免打起了鼓,这段日子,他可从没见过温文尔雅的陈博士露出这副凶狠的模样。
格雷戈却上下打量着他,一脸激动:“这么说来,他成功了?”
“是你让他这么做的,是不是?”
陈清乔上前一把揪住格雷戈的领口,“你知不知道他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
格雷戈的身材不算高大,陈清乔轻易就能将他按在墙上,他连双脚都脱离了地面,却在呼吸不畅的情况下也还大笑出声。
巴奈特站在中间来回看着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清乔的性情大变让他产生了几分顾忌,格雷戈也在这时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别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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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你要知道,”格雷戈猛禽似的眼睛嘲弄般盯着陈清乔,“是那个纯种来求我们帮忙的。几天前,他背着你用卫星手机联系了总部,大概就是你溺水前后,孟驰接的电话,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他那时说话的语气……天哪,”格雷戈啧啧两声,“听得我都要心碎了,然而你就在他身边,却什么也没有察觉。”
陈清乔心如刀绞,愤怒之下举起拳头狠狠砸在了格雷戈脸上。
“够了,快住手!”
巴奈特赶紧分开他们两人,格雷戈的身体像是面团一样滑落在橡木地板上,歪过头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博士,你是真的爱上他了,对吧?”
格雷戈抬起头,用舌尖顶着后槽牙,他感觉它们之中的某颗似乎有些松动。
“事到如今,实话告诉你,发生在你身上的泳池意外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我早就知道血液里含有“圣泉”会引发心绞痛,这是临床的常见症状,我隐瞒这个,又费尽心思将你们二人送到这个孤岛上,都是为了逼那个纯种一把。”
“结果我赌对了,”格雷戈口齿不清地冷笑道,“他也很爱你,这个事实能让你的心情好点吗?”
陈清乔气得发抖,如果巴奈特没有拦着他,他肯定会把格雷戈揍得不省人事。
“格雷戈,你这个疯子……”
陈清乔攥紧拳头,脸上的神情似乎要将他从二楼扔下去。
“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来这里还想干什么?”
“我需要你们的血液,你、以及那个纯种的血,作为样本带回实验室。”
格雷戈一字一句地说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陈清乔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认真的?现在你还希望我们配合你?”
“就当是为了全人类,”格雷戈耸耸肩,嘴巴里的浓重铁锈味让他迫切地想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毕竟你是头一个被纯种感染的圣泉携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