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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嫁人?暮紫芍几乎想跳起来瞪视他——这是什么话?她还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做他的人,没想到,他竟愿意让她嫁给别人?

“宝贝儿,这是我最后一次偷偷来看你了,”他继续唠叨,语气幽幽“每次来,你都睡著我明儿要回京,不能照顾你了有什么事,就跟哥哥嫂嫂说,他们欠我好大一个人情,不会赶你走的,你也应该把自己当成这儿的人,不要客气唉,我在说些什么呀,老太婆似的,明知你听不见,却不停地说”

他想这样溜走?连当面告别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要!不要两人的结局如此无声无息,仿佛把石子投进万丈深渊中,或是听了一支没有尾音的曲子。

她和他都是性格刚烈的人,纵使分别,也得把话说清楚,否则这一辈子心中都像挂著一个悬念,寝食难安。

他们的结局应该如午后直白的阳光,坦坦荡荡。

“宝贝儿,以后不要在睡梦中哭了,眼睛哭瞎了,会变丑”明若溪触上唇,一颗一颗替她吮掉眼泪“真想知道,以后是谁替你吮掉它们呵”泪滴无数,直至天明,他才吮干。

天明了,也是他走的时候了。

门一关,暮紫芍就从床上支起身子,诡笑浮于嘴角,一个主意已经打定。

“明若溪,你休想就这样逃!”她暗自道。

明若溪跨上骏马,举目投望,远处有一带淡淡的远山。山如梗阻,隔在煜都与此地之间——将来,也会隔在他与她之间。

“王爷,可以启程了吗?”随从问。

明若溪似没听见,凝著眉,思绪飘过庭院里的花树,飘向那间他每晚都悄悄前往的屋。

就这样走了吗?要不要再去看她最后一眼?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该是永别的时候了,但每一次,他都出尔反尔。其实三天前他就该回京了,却因为这样徘徊的念头,让自己又逗留了三天。

“这药不是煎过一回了吗?怎么又要?”两个婢女从游廊那边过来,其中一个嗔怨道。

“唉,不知怎么了,今儿暮姑娘不肯喝药,王妃去劝她,却不小心把药洒了。”另一个答。

“那暮姑娘听说是南阁王爷的人,现在南阁王爷要走,她心里难过,当然不肯吃药喽!若换成是我,也宁可病死!”

“还说呢,今儿的饭她也没吃,害我热了好几回”

两个婢女说说笑笑,忽然一抬眼,看到明若溪立在她俩面前,顿时傻了眼。

“王爷,奴婢该死!”两人慌慌张张地一齐跪下。

“奴婢不是存心议论王爷,只不过以为您早走了”

“瞎嘀咕什么呢?谁不肯喝药?”已有贴心的随从代主子发问。

未待回答,明若溪已翻身下马,深沉的脸色转为铁青,脚下步子快若闪电,袍袖振飞中,往内院奔去。

那个小傻瓜又在使什么性子?他已经宣告过,若她再伤了自己,他绝不饶她!才隔几天呀,就把他的号令置若罔闻,今儿非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暴怒中又夹藏著一丝柔情——她不肯喝药,不愿吃东西,真的是为了他吗?原以为自己这样走了,会似风股淡无踪影,于她的心中勾不起一丝涟漪,没料到但这些日子,她明知他就在这宅子里,为何从未提出想见他?就算她无意中提一提,他也会立即现身,不用在每晚等待那夜深人静的一刻,等得那么辛苦。

她住的小院里有一株嫣红的美人蕉,明若溪急速的步子冲到台阶前,又犹豫地上庄,藏到花叶旁,隔著绿帘听屋内的动静。

“紫芍妹妹,”樱桃的声音“这药可是煎了两回,乖乖喝了吧,否则若溪怪罪,我可担当不起。”

没有回答,只一片静。

“唉,别为难我这大肚婆了,若溪虽然回京了,还是会惦记著你的呀,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呀!我最不会哄人了,这可怎么办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伤心,实话对你说了吧,你呀,就别再想着若溪了,他这趟回京城,以后怕是没机会再来了,你就把这儿当家,身子养好了,嫂嫂替你另找个如意郎君。”

“他为什么没机会回来了?”她终于开口,可以听见其中哽咽。

“因为因为夏侯国”

明若溪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掀起绿帘冲了进去。

也许是出于可笑的私心,事已至此,他仍然不想让她知道他即将成亲,仿佛对两人的未来还抱著一丝渺茫的希望。

“若溪?”樱桃乍见他,满眼吃惊“你怎么还没走?不是一大清早就备好马儿了吗?”

“才想起,还没给嫂嫂辞行呢。”他低哑地答,目光瞥向床头。

暮紫芍坐在薄被里,眼圈通红,并没有抬眼瞧他,只是抱著膝,嘟著嘴。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樱桃笑。她年岁不大,却总喜欢故作老成,仿佛小孩子扮大人,让人看了好笑。“以后常来玩啊,不过,想必你以后也没多少时间来串门子了,做了夏侯国的”

“嫂嫂!”他打断“我有话想、想”

“想对我说?”樱桃故意逗他,狡黠的眼神在他脸上转溜,瞧得他不好意思“说呀,说呀!嫂嫂我今儿正好有空闲!”

“小桃儿又在捣蛋了!”未流云适时进入,一把将妻子抱起“你若真有空闲,可否把时间挪给我这个做夫君的?因为我也有好多话要跟你和宝宝说。”

“现在才想起跟我们说话呀?哼!还以为你又忙著政事,把我和宝宝忘了呢”樱桃还想抗议,却被白色的身影一卷,带出屋外。

四周恢复寂静,遥遥相对的两人一时无语。

“先把药喝了”明若溪企图打破僵局“来,我喂你”银勺撞击著瓷碗,声音悦耳。他舀一勺浓热的汤药,轻轻吹一口气。

药递到唇边,她却不理会。目光依然垂著,双手紧紧揪著被单。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当心,别人可帮不了你!”他似动怒,高嚷起来“好,别喝了,什么都不要喝,我倒了它!”

药碗一抛,朝窗外掷去。

“溪,不要——”暮紫芍这才有了反应,呼喊出声。

才出声,她就发现自己上当了。只见明若溪一个飞身,凌空逮住了那只瓷碗,像老鹰捕捉鸽子那般轻易。脚步回旋,落于地面,碗也稳稳端在手上,半点汤药没有泼洒。

“你骗我!”她微嗔。

“再不乖一点,我就强行喂你了。”明若溪绽出一抹坏笑。

她知道这个“喂”的意思,不是用勺,而是用别的“东西”比如,他的唇。

“死性不改,专占女孩子的便宜!”努努嘴,笑意也随之现形。

明若溪坐到床头,环住她的腰,前额轻轻抵住她的,她亦伸出双手回抱他。

谁也不会真正生对方的气——谁也舍不得。

“想好了没有,这药,到底怎么喝?”明若溪继续用痞痞的调子问“无论姑娘选择哪一种方式,在下都奉陪到底。还是让我喂你吧,好不好?”

“我选择——不喝!”暮紫芍眨眨闪亮的眼“因为,我早就喝过了。”

“什么?”他一愣,迷惑不解。

“先前已经喝过一次了,”她把瓷碗自他手中缓缓取出“这一碗,是用来逼你现身的。”

他恍然大悟,原来,真正上当受骗的那个人,是他!

“你跟嫂嫂串通?”

“呸,什么串通呀,说得那么难听!”她柔柔地绕上他的脖子“是嫂嫂好心,想帮我!”

“你怎么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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