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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欢 第96节

 

裴慕辞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眼睛一眯。

方才满溢出来的柔和?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彻骨的寒意。

他的视线像是一条实质性的白绫,直刷刷地扑了过去。

而杜矜一时竟承不住这?样明显的敌意,顾寒江半挡在他面前?,遮去了大半的气势。

看来还是太嫩了,像他时常呆在裴慕辞身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神。

“事情不是要?紧吗?还不走?”顾寒江把不小心吃进嘴里的茶叶吐出来,安抚地拍拍杜矜的肩,推着他走在前?面,避开裴慕辞的眼神。

“不去了。”裴慕辞坐回位置上,“就在这?说罢。”

夜暮中辨不清方向?,顾寒江还非要?带着个?拖累,烦的慌。

黑影恭敬地冲三人拱手,“驻扎地旁的那条溪流,沿溪往上游步行一刻钟,能看见个?破败的村子。”

“祁域躲在里面?”顾寒江问道。

“非也。”黑影性子很慢,看起来是个?不利口舌的人。

顾寒江最受不了这?样慢性子的人,急急追问:“那到底是怎么了?你们俩主仆在打什么哑谜?”

裴慕辞身边伺候的人,顾寒江不敢说百分百,至少百分之八九十他都?见过,但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影,从声音和?体型上都?很是陌生。

“是关于这?段时间的瘟疫的,”黑影慢悠悠解释道:“前?几日我们在各边城发现了不少流浪的女子,其中不少都?带着小孩,所以放松了戒心,没想到他们都?是被豢养起来,专门当?做传播瘟疫的病源。”

难怪最开始没有找到传染的途径,试问谁会去为难几个?娇滴滴的女子和?小孩啊?

“这?个?村子当?时全村都?染了病,只有小孩和?女子被要?挟着去当?病源,剩余的老人和?男子都?留在了这?个?村子里。”

“村子里还有活人?”杜矜不可思议道。

染上瘟疫的人寻常只有十几天?的存活期,而村子剩余的都?是弱不禁风的老人家,居然能在没药力干扰的情况下抗这?么长的时间?

“对的,男丁们基本上都?遇害了,不过老人们在村里活的尚好,不但命保住了,还能下地去干活呢。”

这?已经是难以相信的奇迹了。

杜矜碰到这?样难得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些激动?,看了裴慕辞一眼,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朝顾寒江开口,“我想去这?个?村子看看。”

“不行。”裴慕辞一口回绝。

村子里虽还有人活着,但是毕竟都?是患病已久的人,若杜矜过去之后染了这?传播性极强的病,到时候谁给清妩调理?身子?

顾寒江默默看了两人一眼,有意转圜,“开始我们商量的时候,姑娘不是说要?有能够解决药物的人吗?我看杜矜就很合适啊,医术又好,人又年轻。”

就是怕万一出点意外?,没有人回京给裴慕辞清理?身上积年累月的毒素了。

“我就在外?面看看是不是有天?然的草药场,又不进去,没事的。”杜矜站起身,补充道:“阿妩这?边我不会忘记,至于回京之后的事,也要?你们先抓到那个?逃跑的人再说。”

顾寒江见杜矜肯松口,喜出望外?地睁大眼,自作主张就放他走了。

临了裴慕辞也没再阻止,只淡淡道:“你派两个?人跟着。”

——

杜矜沿溪而走,从始至终没有和?跟上来的两个?侍者交流。

静谧幽凉的夜风钻进他的宽袍,灌入沁人的冷意。

杜矜攥紧手中的药箱,脑海里突兀的想起在桃花村时的画面。

那时候只要?回头,就能看见清妩躺在院子里的沙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

猛烈的阳光几乎要?把她烤的透明,她每日都?这?样不咸不淡的做着闲事,说不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而她看他表情,也与在公主府里无?二差别。

可能就是相依为命之后,对唯一的家人,多了一份依靠和?信任而已。

杜矜自嘲地踹了一脚草皮。

从前?,清妩的父皇拥有万人之上的权利,而之后,也只有站在巅峰的男子才有资格护住他吧。

总之不会是他了。

只要?解决了瘟疫的问题,裴慕辞就能顺利的回京登基。

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能够破解此?疫的症药。

有了大批染病后生命力顽强的病源,他相信做出解药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这?样,清妩就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即便是现在,杜矜也没有看出裴慕辞哪里好,为何会在清妩那里获得那般多的特权?

不过,她喜欢啊。

她喜欢就好了。

夜色模糊,杜矜缓缓松开紧握住药箱的手,乘着黑影和?侍卫不察,遮住口鼻,步履轻快的迈入了破败的村口。

天蒙蒙亮, 星点收敛,士兵们?撤篷收营,唯有路过主帐的时候会放低音量。

巡夜的士兵昨晚都看见?了, 主公从副营回来后一直站在帐外?,时不时抬手在帐边描绘着图案。

他们?都想着主公这么站了一宿, 此刻该是在榻上补觉。

热火朝天的露营地里, 只?有最中心的这处有种特意营造出的风平浪静。

清妩不愿睁眼, 摊开?手沿着床边摸索。

裴慕辞离开?后, 被里的温度点点抽离,松软的靠枕也开?始变得冰凉。

她不禁拉过被角, 把自己裹得很紧, 谁知瞌睡却被她折腾没了,翻来?覆去好几下都没睡着。

“醒了?”裴慕辞坐在案桌边,手中拿着一根小匙, 搅着粥底。

清妩撑起身——

脑袋一充血, 晕得很。

她又倒了回去,栽在铺好几层的锦被里。

疼。

到处都疼,里里外?外?都疼。

她翻身朝里, 背对裴慕辞, 侧腰将锦被撑起一个弧度。

裴慕辞眸光灿熠的落在拱形上,目不转睛。

好一会,他走过去, 把人拉到怀里,“净口吃些东西, 下一次要到淮州才会歇了。”

桌上摆着温粥小菜, 还打包了几样样式新奇的糕点,规规矩矩的放在竹篮里。

“淮州?”清妩趴在床边吐掉水沫。

淮州已?经靠近汴京, 不出意外?的话后日就能回京。

裴慕辞瞧着她那副懒洋洋的做派,递给?她拧好的热帕,就去把粥碗端在手里做好准备。

清妩也很有眼力见?,在床上拱动两下,背靠在裴慕辞胸膛上,微微仰头,用额头去蹭他的下巴。

裴慕辞将汤匙抵在她唇边。

清妩蹭在他耳边,抬眼就是高挺的鼻梁,她不满道:“没味道。”

桌上明明准备了一碟蘸糖。

“糕点已?经很甜了。”裴慕辞昨儿半夜给?她做路上吃的小点心,特意都选了能让她心情变好的甜糕。

清妩坚持想法,执拗的闭着唇,双腿架在他的大腿上,来?回晃悠。

摆动的脚尖一前一后,不断磨杵着裴慕辞的耐力。

“一点点。”裴慕辞无奈。

转念一想,他觉得又不该这么快妥协,但是清妩抓紧时间?很迅速地“嗯!”了一声。

裴慕辞将就汤匙上挂壁的粥,蘸了下糖粉,在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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