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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若你真是为当年不告而别的事愧疚,那你此刻开始不必这样。泠泠从最开始只当你是很好的邻家哥哥,同我大哥二哥一样。”

温泠月顿了顿,又说:“我不知曾经旁人胡诌的话让你错信了什么,只我今日所言字字真切,我从没有怪过你,一如我不曾责备自家哥哥,我想……你也莫要对我太过上心了,白费了裴丞相的苦心栽培。能去江南书院是喜事,考取功名是你读书的奖赏,又怎能说是为了我?”

“泠泠担当不起。”说罢,她抬起头冲他扬起一抹笑,“裴大人也应当早日娶个夫人才是。”

锦鲤池里游过的鱼悄然翻出细密的泡泡,寂静的只有泡泡破裂的微动。

温泠月自以为说得足够明白,做了个半礼后便越过他向前迈去。

提灯映照在裴钰温润的侧颜,光亮消逝的前一瞬,他将温泠月拽住。

姑娘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回望。

“既如此……太子妃要自己保重。东宫难相与,不知你是如何嫁去的,但……希望你莫要重蹈我家的覆辙。”

重蹈他裴家的覆辙是什么?

温泠月有几分不解,却还是点头道谢后离开。

碧澜阁外阴森森的,不知是枯树太多的缘故还是因少有人打理,此时院外灯笼摇曳,里边却没有燃着烛火。

“奇怪。”

她缓步走近,发现周遭一大片竟都无灯烛。

傅沉砚明明那么怕黑的人,她本以为这附近应当是灯火通明的景象才是。

温泠月轻叹,望向手中的提灯,想了想还是将之放在某处。

“嫂嫂?”

她放下手臂,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她,感叹这一日怎么净是遇见些不想见到的人。

傅沉璨噙着亲和的笑意向她缓缓步来,照旧是一身暖黄的颜色。可不知为何,温泠月瞧着他却觉得有些诡异。

她将这种情绪归结于阿璨是从她方才路过的那片漆黑里走来的。

“四殿下。”她屈膝做了个半礼,直到他停在她面前,对她谦和道:“阿嫂在等皇兄?”

她点点头,在想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皇兄方才还同父皇商议国事,一时挪不开身,又恐阿嫂等不及,说不必等他用晚膳……”

傅沉璨句句不越礼,说罢引着她往外走去。温泠月“哦“一声,听他忽然道:”方才在来时遇见裴侍郎,也不知是怎么了,一脸落寞地站在池子边。“

说着,他望向身侧走着的姑娘,意味不明:“不知是刚从容妃娘娘处讨了不虞,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

她陡然心惊,茫然地抬头回望过去,呆呆地笑了笑:“裴大人素来知礼,兴许是官场上有何琐事傍身。”

“想必也是。”四皇子淡笑,又言:“不是受了容妃娘娘的性子便好。听说容妃下午又恼了起来,像是哪个小宫婢弄坏了衣裳,裴大人去时她余气未消,又是折腾了许久。”

温泠月不知该说些什么,更觉得这些人物关系乱麻似的理不清,兴许也同她无关。

“裴丞相倒是好福气,嫡出的长女入宫为妃,长子又担任京中要职,也怪是费神了。”

温泠月步子一顿,有些意外,“裴相嫡出的长女是?”

“容妃。”

那便理清了。

昔日听父亲说,裴家总共三女一子。嫡出的分别是长女、长子和幼女。长女前些年入了宫,此时为风华绝代的容妃娘娘。长子裴钰惊才风逸,自幼便入了江南书院,今朝也有个光明的前程。两位庶女虽是姿色平平,却已分别许了京中看得上眼的官宦人家。

唯有将温泠月视作死对头的裴晚,至今仍是裴丞相惦念的。

本来裴相有意将幼女送入东宫,奈何嫁入东宫的是她温泠月,裴丞相不甘屈居温相之下,加之不知裴晚气极过度还是如何,东宫这条线便是无法进了。

前些日子刚又听说这裴相有意于温既墨。每回都逮着温既墨出征归来时领着裴晚上门拜访,也不知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谁入宫都是一样的。”傅沉璨忽然启唇。

“殿下这是何意?”

他笑道:“无人看不出父皇于后宫无心。能入宫,不管能否受宠,都是稳固家中权势的一步好棋,其实后宫妃嫔又有多少人在意?容妃娘娘不虞,谁知是因为不受宠还是烦忧别的什么?”

话音落,他又看着她询问:“你说呢,阿嫂?”

温泠月觉得他的注视让她局促,总觉着他话中有话,却又琢磨不出。

“在宫里想必也是差不了的吧。”她含糊地随口答着,那人又笑开。

“自然。”

“不知在皇宫与东宫,是否一样?”

她被他的话吓得猛然抬头,一下撞进他眸子里,视线无处安放。“我不曾于宫中久住,又怎么知道呢。”说罢干笑着掩饰些微尴尬。

“其实在哪都一样,都要凭着母家的资本。这样说来,皇兄还真是不容易,一步步爬上来的确辛苦。”

他意有所指,隐晦的提及傅沉砚,话里却似无底黑洞。探寻的视线明着看她的反应,实则分明注意着她究竟知道多少。

“太子殿下承蒙皇后娘娘照拂,想必……想必……”

“假若他非皇后宫中,又该如何才能走到如今地位呢?”

面对温泠月惊愕的视线,阿璨坦率地笑了笑,示以她只是开玩笑罢了。

但她并未觉得他在开玩笑,不若说四皇子的言谈举止并非像随口开玩笑的人。

“只是随便聊聊,皇兄不会介意的。”

“四殿下为何觉得他不会介意?”温泠月蹙眉,定住脚问他。

这回换作傅沉璨哑然,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正经。

此处灯笼高悬,明亮的光晕洒在宫道上,不远处幽幽传来饭香。

“若是不谈论便是不介意,方才您站在树后听见我同裴大人交谈,我是否也是不介意呢。”

傅沉璨有些意外,忙摆摆手道:“原来阿嫂是介意此事,虽我没听到什么,但还是给阿嫂赔不是。”

如此她也不愿多说,只是不再说话,直到他换上一副口吻。

“我并无别的意思,不过是担忧娘娘对有些事不知情,触犯了皇兄的逆鳞。毕竟人人皆知皇兄他性子烈些,待女子也无甚柔软。”

温泠月依旧不曾作声,只是听着,也没什么神态。

“宫中流传些故事,从小母妃总与我讲,阿嫂不妨听个乐子。”

“古有一驯兽人,深谙驯兽之道。若有困兽,当将之圈养,死守其软肋,绝不触之逆鳞,但又要稳控逆鳞为己所用。他知野兽上不得台面,故而将之圈养在深林,鞭打挨饿,从不示人。路过之人听了兽的咆哮,知其危,便也不敢惹驯兽人半分。”

“驯兽人圈养它,为自己牟利,看似的确互惠互利。”

“但倘若放兽归山,杀的第一个便是驯兽人,继而成山中霸王,再波及临界,实在危险,也可笑。”

他顿了顿,余光划过温泠月,温和道:“终究来说,兽是没有感情的牲畜,但倘若学会披着人皮,别人只会说这般危险之人是疯子,是枭雄。谁还会说他是上不得台面的野兽呢?”

“可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人皮底下藏着的就是兽。也无人能妄想从中获得什么情感,因为它是无法真正驯服的。”

“即便摸爬滚打到高位,也是难逃卑劣的本质。只是表面光鲜罢了,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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