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也从外面走进来,等换医生好纱布,又小声和他说了几句话。杜清劭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状上前阻拦:“你们在商量什么?”
医生抬头看了眼说:“病人受刺激比较大,家属希望注射镇定剂。”
“家属?”杜清劭果断仰起头,“我才是他的家属。有我陪着,不会有事的。”
“杜先生,你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今晚先休息吧。”管家礼貌地欠身,他却没有半点退让,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往手心里倒了几颗。
原本圆形的小药片中间有一道沟,洛铭把它剪成了半粒。
他把药递给医生看:“之前我看过他吃药,发现他日常用量已经减了。对于戒药期的病人,镇定剂是慎用药。如果他清醒着肯定不希望随便吃药,所以这个决定我先替他做了。”
管家站在一旁哑然失笑,只能点了点头说:“杜先生的观察能力果然惊人。”
“你们根本就不希望好起来?”医生走后,杜清劭又忍不住质问。
“少爷的病本来就不可能根治,这也是他一直不同意和你成为伴侣的原因。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共度余生,就必须做好准备。”管家冷静地称述事实,可能因为情绪太过平静,听起来透着一股冰冷的味道,“我能做的也只是想办法减轻他发病时的痛苦。少爷为了你的事情一周都没休息,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体肯定吃不消。”
“可是……”杜清劭听完他的一席话,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点。放在桌上的书包突然传来震动声,适时地打破了尴尬局面。
取出手机发现是教练打来的电话,他赶紧接通。结果刚放到耳边,就是对方的破口大骂:“你个小狗崽子,跑哪去了连电话都不接!”
“我在哈市的医院,邱育林个混蛋把我老师捅了!”他想想就来气,忍不住大吼了声。
“我知道。事情已经传开了,你人没事吧?警方来找做笔录,都打好几个电话了。”教练在电话里催促。
因为外套沾了血,他就把手机随手扔进了包里。他才想起还有这事,看到六个未接来电,秒怂:“我不是故意不配合调查的,只是实在走不开。”
“行了,一会警察来了问什么答什么。还有,你的外国老师怎么样了?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不能推迟,你必须来。”
“他还没醒,”提到洛铭他声音立刻轻了许多,走到门口悄悄往里张望,“没醒之前我不能走,发布会可以远程连线吧?反正这货都捅人了,长眼睛的都知道他什么德行。”
“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要是明天再不回来,我亲自来逮你。”
杜清劭心烦意乱,说了句知道就挂断了电话,果然没过几分钟,警方就派人来到了医院。他怕打扰洛铭休息,又不放心离得太远,直接在走廊里开始谈话。
他把自己和邱以前的过节和到案发现场看到的情况,对峙、救人的场景全说了一遍。等称述完毕,他迫不及待地问:“这算故意杀人吧,判几年?”
“具体情况我们还需要和另一位当事人核实。”女警的目光往屋里瞥去,“方便我们进去看一眼吗?”
“他还没醒,伤得很重,需要休息。”杜清劭想小金毛刚受刺激,就算醒了也不能让他立刻回忆,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
女警看了他一眼,问:“你和病人是师生关系?”
“不然呢。”杜清劭意识到对方在怀疑,反问,“这很重要吗?”
女警礼貌地朝他笑了笑:“虽然根据现场监控表明是对方先拔刀捅了当事人,并且将其按在桌丧欲捅心脏。但根据肇事者供述,美工刀是他常带在身上用来拆快递的工具,而且因为当事人在谈话中对他的家人进行威胁,他才迫不得已拔刀自卫。所以我们需要核实……”
“他放屁!”话未说完,杜清劭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想都没想就从兜里掏出录音笔,“我这里有全部录音,这龟孙子死到临头嘴里还没一句实话,操!”
“录音?”对方语气立刻严肃起来。
“对,我老师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重要的谈话都有录音习惯。你们可以找人分析,绝对没有恶意剪辑。”杜清劭为了保护他,半真半假的话脱口而出,“之前他涉及侵害我的名誉权,老师出面希望他公开道歉,并且愿意帮助他们家还债,绝对没有半点威胁。”
对方接过资料,打开听了一遍,确实和杜清劭说的别无二致。而且洛铭的录音很有技巧,从开始对话到打斗阶段全部录了进去,每句话边上都标有时间和经纬度,只要和监控显示的时间对照,几乎是铁证如山。
“这样至少能判他个杀人未遂吧?”杜清劭见状立刻追问。
“非常规手段的录音只能作为参考,具体判决还需要完善全部证据链,请当事人身体恢复后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她们说完收好录音笔,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杜清劭说了声谢谢,把她们送到了电梯口,然后立刻跑回病房。推门进去时管家正端着一盆热水拧毛巾,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杜清劭见状赶紧上前,发现洛铭已经醒了,一对狭长的凤眸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大半颗脑袋都埋在枕头里。
“你怎么了?哪里感觉不舒服?”杜清劭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头晕而已。”洛铭努力睁开眼睛看他,很快又被剧烈的眩晕感袭倒,难受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