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寐用手指戳了戳陶楂的脸,陶楂虽然脸小,但是脸上的肉软,一戳一个窝。见陶楂眼底滑过不满,林寐才道:“你知道吗?你看起来总是不那么开心,开心点儿。”
说来也奇怪,对陶楂仅仅只是好玩和有趣的感受时,他没有敏感于陶楂的情绪起落与否,他只在乎陶楂的反应,慌张失落痛苦纠结……有反应才有趣。
但现在不是了,陶楂失落转身的背影令他感到微妙的不安,他心脏从边缘慢慢往中心拧,已经不再由他做主。
林寐的心绪全被陶楂的一言一行所牵动,他没有说不的权利,也不想叫停。
陶楂坐到地板上,他把手臂曲在膝盖上,脸埋进去,日光就明目张胆地落在后颈,晒得脑袋烫烫的,血液从那一处血管穿过去,热度如同无数列车一般驶向身体各处。
过了大半天,陶楂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如果有一天,你不是年级第一了,你会怎么样?”
林寐:“不怎么样。”
“为什么?你能接受这样的落差?”陶楂不接。
林寐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表情,却还在回答着陶楂的问题,“接受不了落差,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陶楂手指虚虚握了握,握了一掌的空气,“都有。”他觉得不能再聊下去了。
“每个时刻的你,都是你的一部分,无法接受它们的存在……”林寐语气略做停顿,他蹲下来,手指将陶楂耳侧的头发撩开,“不要否定自己。”
他话音一落,陶楂的身体立刻就僵硬成石块,说夸张点,他感觉自己的发丝都变得像铁刺。
确实不能再聊下去了,再聊下去,林寐会成为最了解自己的人。
最了解自己的人怎么能是林寐?
但他的嘴永远不服气,永远要跑在最前面。
“林寐哥哥你一直都是第一,你当然不用否定自己,如果我是你……”陶楂蓦地停下,他从臂弯里抬起头,突然站起来,冷不丁地与林寐的眼神相碰,林寐的眼神跟春日的湖水一样,波光粼粼,温热深沉。
为什么这么看着他?陶楂往后退了两步,望向别处,“我不优秀,我为什么要肯定不优秀的我?”
“算了,你不会明白的。”陶楂不想再说了,与林寐说这些,像演了一场小丑的把戏。
他要丢下林寐先走了,但又不能直接丢下,那样林寐会以为自己生气了,实际上林寐没对他做什么。
“我先回家去了,还有作业没写,拜拜。”
球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慢慢消失,林寐一直站在原地。
翌日晚饭时间,陶楂吃完饭抽十分钟看了手机,他吃饭兴致不高,一粒一粒往嘴里喂。
班群里消息一直未停过,陶楂点进去,发现他们从下午篮球赛结束到现在一直在聊和林寐班上的球赛。
[陈向阳:今天决赛真的好精彩!]
[宁鑫:可惜了,陶楂没来。]
[马藏文:林寐他们班对谁都是碾压式的进攻,我释然了。]
[纪念:我没有。]
[何小英:林寐确实是厉害,体育老师说了,就算不是我们班,换个最厉害的班,同样打不过,我们这次主要是手气差,马藏文同学你还是要反思反思。]
[原莱:搞了半天还是咱们体委背锅,哈哈哈。]
[赵喜:图片jpg]
[赵喜:看,今天拍到的腹肌。]
[何小英:啊啊啊啊啊啊啊林寐有腹肌耶,存了存了。]
[陈向阳:林寐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陶楂,你不是跟他住得近,你肯定知道。]
[宁鑫:陶楂肯定在写作业,你们不要打扰他。]
陶楂正在把那张拍到林寐腹肌的照片放大。
会不会是偷偷在家用笔画的?
好像不是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觉得林寐没有腹肌,原来是有的么?
陶楂“啪”一下放下了筷子,“我不吃了。”
向莹被他弄得吓了一跳,“怎么了?”
“吃饱了。”陶楂抱着手机回到房间,他把门反锁。
进了房间后,陶楂把房间地板整理出来一块空地,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不怎么穿的旧衣裳铺在地板上。
陶楂把手机放到一边,在地上连着做了十几个仰卧起坐。
翻了面,又做了十几个俯卧撑。
他不怎么运动,除了每天早上的骑车,他歇了会儿,做完三组,脱力地躺在地上。
他看着天花板昏昏地想,林寐在家是不是就是这样偷偷锻炼?
肯定是吧。
想到这里,陶楂翻身就坐起来,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拉开门往外边去。
向莹正在收拾桌子,看他着急忙慌的,“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陶楂压着声音,“出去散步。”
向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她顾不上收拾桌子,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给陶大行发去消息,[我怎么觉得喳喳最近心情变化得比以前更快了?]
[不大行:跟我妈越来越像了。]
[向莹:愁死人了。]
陶楂把外套拉链一拉到顶,抬起眼,冷静地直视着上方的围墙。
林寐家的院子砌了两面围墙,方便郑萍养爬藤植物,只是爬藤不好养,一年又一年,也没见长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