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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瓷碗碎了一地,发出惊响。

晏琤琤再睁眼,发现自己身处寒冷与黑暗无限蔓延的永宁宫。

破损的宫梁上有一只小喜蛛在织网,蛛网随着寒风的吹刮,摇摇欲坠。

摇摇欲坠啊渐渐化成片片坠落的雪花碎进眸子里。

呼吸之间,雪水又化成滚烫的铁水,从眸子里流入喉咙,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本能地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着气。可不知从何处开始滴落的血水滴答滴答地浸透她身上的薄衫,一层一层往下坠,直至成河流向殿门外。

“时辰已到,斩!”

冒出的一声惊醒她混沌的思绪。侧着头,忍受束缚的痛苦,眼睁睁地瞧着殿门外那把把冷冽的砍头刀正直冲冲的砍向父亲、母亲和哥哥他们——

“不!”

“父亲!母亲!哥哥!”

寒霜飞舞,无人在意她的无声呼喊。

林乐晚的笑声如鬼魅般萦绕耳旁,让她的大脑疼得快要爆炸。

嗡——

厚重的钟声响起。

她发现自己回到九岁刚回府后不慎落水那时,浑身湿哒哒地蜷缩在一人怀中。

那人面容模糊不清,总觉好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

呼!

晏琤琤大口喘着气,猛然睁开了眼。

映入眼依旧是熟悉的水粉色软帐笼罩,鼻间弥漫一股新奇的带着药材的苦涩香气。

周围灯火悠悠,周遭入了夜静悄悄,一旁忙碌的霜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晏琤琤呼唤一声“霜竹”发现不过是微不可闻的气声。伸手轻抚喉咙,感觉仍留有梦中如铁水烫过的疼痛,让她只能咿呀发声。

躺在床上呆滞许久后,才伸出手拍了拍床沿发出声响。

“小姐?”霜竹听闻响声放下剪灯花的小剪子,一脸惊喜地跑来。想起大夫所言立即端起早已准备好的一碗温水帮晏琤琤服下。

见晏琤琤眼清目明,整个人都红润不少后,霜竹终才敢小声抽泣:“小姐,您已昏睡过去三日了。”

“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奴也活不下去了。”

霜竹跪伏在床边,傻笑道:“还好小姐醒了。多亏那日襄王殿下身边的神医。”

“神医?”晏琤琤疑惑。

“对呀!”霜竹替她捻紧被角,“真是凑巧呢,那日小姐您是疼昏了过去。刘大夫一时半会赶不来,是飞霜姑娘当机立断地给小姐开了药方。”

“还说小姐醒来后定要服下一碗温水,老祖宗着人时刻温着……”

霜竹犹如惊醒的小鹿般弹跳起来,嘴里碎碎念着“糟了老祖宗吩咐小姐醒来时不管什么时辰要去告知一声”,像是一阵风安抚好晏琤琤后,自己个儿往屋外跑去。

房门被推开。

晏琤琤隔着金莲屏,朦胧窥见屋外春夜。

原来仅仅几日,海棠花全都开好了。

她侧靠在床头,静静瞧着那些花。脑海里回想起昏过去之前说的那些话应该给予这苦肉计最丰富的感情,也给予箬睦母女最致命一击吧?

不,她摇了摇头。

只要旁人对自己还保留先前的看法,只要柳姨娘还要向母亲作恶,箬睦她们便有的是机会反击,有的是机会闹得这个家不安宁。

嫡庶有别,正如皇后与贵妃,水火不容。

贪心的人永远不知餍足。

那就要亲自让她们受到作孽太多定遭反噬。

刚好也借此机会,她能不露痕迹地“脱胎换骨”。

轻手抚摸因上了药而感到微凉的背部伤口,似已无大碍遂小心起了身,穿上外衣,随手寻了一件云白落梅披风系上。慢步跨出了门,小心越过在外屋打瞌睡的仆人,静坐在海棠花海下。

昏睡太久,她想要清醒清醒——

眼下最要紧的是祖母生病的缘由毫无进展,若非晏玥翎的栽赃,许是早已查明。

她重叹口气。

重生后发生的事情与前世似是不大一样,她害怕因自己的重生而导致所有事情的错乱,直至脱离她可以把控之境。

子时三刻,明月半悬在天边,柔和光华袒露,繁星忽远忽近。晏琤琤撑着下巴闭眼感受这一缕春夜晚风,后续的路如何走在心中已有谋划。

“谁在那?”

晏琤琤直觉感受到附近有人闯入,登时睁开眼谨慎环视。

一袭淡绿色裙衫映入眼,简单将头发盘起,整个人看着很干练。

“晏二小姐,听闻霜竹说你已醒来,晏老太太派我先行来看看。”飞霜有些惊讶晏琤琤可以这么快发现自己,见她有些疑惑,笑着自我介绍:“我是襄王府上负责医治的飞霜。”

“夜里凉,晏二小姐还是要当心身子。”

飞霜见她无言并未接话,索性径直踱步坐在另一边的石凳上,想遵循李执的吩咐说些奉承话拉进彼此关系,却在一瞬被美得失言。

一袭墨发懒散地披着,若有若无的风撩拨着几缕青丝。肤色白皙如欺霜赛雪,眉黛蒙蒙。

如今面色红润不少,粉嫩晚霞缀在脸颊。澄澈的浅瞳熠熠点着光,似天上星子坠入。她的眼睫似鸦羽,低垂着,半遮一汪碧波。

消瘦纤细的柳腰隐匿在披风内,略有肥润的下颚凸显少女娇态。

贴近了看。

一颦一笑间,低眉垂目间,举手投足间,仿若春花昂漾,仙子下凡,整个人披着月华,添上一层柔光。

比莺花楼的花魁还要好看,难怪主子天天往护国公府跑。

“飞霜姑娘,飞霜姑娘?”瞧着飞霜木然地越靠越近,晏琤琤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与屋内香气相似的气味。

忆起上一世得到的线索,她索性将话再说一遍,说得更直白些,“是否有些药物掺入香饼后会对人有益处或有害处?”

“咳。”飞霜收回神思,忙不迭地回答:“是了。就像此次为了疗愈二小姐的伤口,我在香饼里加了黄金盏,是一种从西域传来的药材。”

晏琤琤轻挑眉,黄金盏这类药材是贡品,历来只有皇宫里有……对了,飞霜是襄王的人。

“长年累月地使用这些用疗愈的药材会有毒性吗?”她追问。

想起晏二小姐浑名在外,飞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怕这二小姐借用此法报复回去,毕竟这顿藤条吃得冤。尬笑道:“我使用前会摸清药材和香饼的成分是否相克,时下大多用来疗愈的药是无害的。”

晏琤琤捕捉到“大多”二字,不动声色继续试探:“飞霜姑娘自然医者仁心。可这些法子被有心人利用,倒也防不住。”

飞霜讪笑,斟酌用词:“有害之药材辨别起来也简单,其一可闻是否味烈香浓,其二这些药材不常见,非一般人可得,故而能防。”

“如此便好。”晏琤琤笑了笑,睁着星眼,温柔道:“飞霜姑娘,霜竹说你医术高明,倘若以后我有什么痛病之处可否寻你帮助?”

“那自然是好的!”

如此一来就能轻而易举地完成李执吩咐的任务,飞霜自是大喜过望,激动得紧握住晏琤琤的玉手。

直至几近看清晏琤琤眼睫上有一颗小红点儿,飞霜才发觉两人挨得很近。

想到先前晏琤琤曾杖罚过不慎触碰了她手的仆人,连忙松开手,骤然吓得往后靠,差点掉下了石凳。

“当心。”

晏琤琤不知飞霜突然这般是为何,见她无碍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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