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
“她们是外乡人,路途卢瑛受伤了。在我们这养伤呢。我看着她们虽不富裕,但豪爽的很,值得相交。”
“……按理说,我吃了她们的饭。该道谢的。但是世事险恶,人心隔肚皮。”文长安咽下嘴里的甜饼,眼神更显疲倦:“你昨天还说她们奇奇怪怪的,今天就觉得她们豪爽了?”
“长安……今天有什么事吗?”
一根细烛的烛火虽昏暗,足以让熊花糕看清身边青梅竹马脸上的心事。文长安心事重重,吃梅花糯糖饼都不开心。
“哎……我跟你说吧。我今天没去干活,告了假。三叔病了。”文老三无儿无女,本有一技之长,日子算过得去,还能时常接济下自己无父无母的侄女。叔侄互相帮衬,彼此依靠。只是近两年文老三身体每况愈下,活接得少还要吃药,生活越发艰难了。
“三叔病了?要紧不?”熊花糕脸上笑容立即收敛,担忧起来。
“还是老毛病。这次又添了气虚气喘,今天吃过药,好些了。只是……哼……”文长安忽地忿忿不平,怒气捏在双拳里,砸在腿上:“他那个操蛋的班头嫌他最近病的勤了点,竟把他开了!三叔十几年尽心尽力,吹过不知道几百场,一文不值!”
“啊?!怎么能这样!”
“说是有人抢着顶班,不得已才……哼!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女的,抢了三叔的饭碗。”
“女的?吹白活唢呐?这不多见啊……啊!”熊花糕忽然想起一个远在天边近在隔壁的人,脱口而出:“难不成是她?!”
“她?”
“陈知情!隔壁的邻居!她是说她找到了白事吹曲的新活,是班里老鼓吹乐师病了她被拉去应急……”
“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她算什么鸟?!”文长安咬牙啐了一口,恨然道:“抢了三叔的饭碗,还舞到我的面前来啦!”
“长安,抢饭碗什么的,不过是班头一面之词!我看知情不是那样的人。冷酷无情的是班头,怪不得她的!”
“哼,你吃了她的饭,当然帮她说话啦。”
“我……你不是也吃了她的饭吗?”
“谁想吃的!早知道我才不吃,我吐出来了好了啦!”
“你……”
“好好,我不跟你吵。”文长安怕熊花糕气急,切齿咬断了这个话头。“不说她!”
“呼……呼……你别急。反正……有琴大夫不久就要来永安游医,下一个疗程我们不用出远门能省不少钱。我们的钱如果不急着花销,可以先帮三叔度过眼前难关……”熊花糕父母留有遗产给女儿。熊花糕体弱,这么多年钱财都是交给好友文长安打理,还剩多少她自己并无确数,只听得文长安说看医买药的花销还能应付,想来是有余的。
文长安轻叹一口气,眼神温和下来,轻扶熊花糕让她躺下:“你别操心了,快睡啦。”
“那你呢?”熊花糕又觉气虚,眼皮子都要打架了。
“我洗漱好了就来睡。别再等我了。”
“嗯……”熊花糕乖乖点头,阖上眼睛堕入睡梦。
文长安帮她窝好被子,转身吹灭蜡烛想去打水洗漱。屋门推开,院里月光如逃避不了的现实,吹皱她发愁的心事。
哎……脑袋后面长大疙瘩,负担在后面。真得干些赚钱的活计了。
无论世间哪个角落有多少烦心忧愁,月亮依旧按时落下,唤来太阳。当阳光洒在卢瑛脸上时,她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未完全清晰,昨晚悸动狂喜的余温就化成一洼暖在心头。
一样的床,一样的屋子,一样的阳光,甚至怀里正在打呼的人都一样,但是又完全不一样。
怀里的人和自己,好像真成一家子了……
这个认知又带来连绵的快乐,压过昨天止于睡眠的快乐,成为崭新的快乐。好像把她一股脑压在海底,又一把拽出,顶在雪浪头上,乘风破浪。
卢瑛抑製不住这种程度的快乐,扭脸吻在陈洛清额头。
“嗯……”香甜的呼声被这一吻吻得戛然而止,迷迷糊糊转醒,眼眸未睁,手就摸在卢瑛脸上。
“卢瑛……”
“嗯。”
“这不是在做梦吧……”
“噗。”卢瑛忍俊不禁,轻捏住胡乱抚摸的右手,压住掌心贴在脸颊:“这温乎,这柔软,我活生生地在这里,哪里做梦了?”
“哇呜!”陈洛清忽地欢呼,抽出右手,伸直双臂接着又搂住卢瑛的脖颈,把她搂进怀里:“不是梦!我的小火卢子!”
“哎哟!腿……腿……”
“啊!对不起对不起……”陈洛清这下一个激灵吓清醒了,忙松开手臂让卢瑛回正姿势:“扯到了吗?”
“疼疼疼……”这下两人的羁绊变了,卢瑛连疼都愿意喊了:“我真的有天死了,就是被你祸害死的!”
“呸!啥死不死的,不许这样说。”
卢瑛学会扮猪吃老虎了,陈洛清开始假啐了。两个人互相学习,就是没学什么好。
卢瑛和陈洛清这下彻底清醒。快乐驱走了睡意,两人却不愿起床,在暖和的棉被里赖着。陈洛清怕胡闹起来再扯到卢瑛伤腿,乖乖睡到一边。卢瑛没了人家祸害又舍不得了,又要做作出扭捏的矜持,于是平躺着翻扭着手去摸陈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