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
“是呢,给她打打下手。活不累,就是跑跑腿,送送药,比码头的活轻松多了呀。”
“行!”陈洛清连连点头。既然卢瑛心疼她,她还是承这份情换个相对轻松的工作好了。
“就是工钱不是太高,但绝不会低于别家开的报酬。今年年岁不好,收成差。好多人都从地里出来找活干。你也看到城里招工的店子不多,你又要日结,所以也就这个工钱了。”
陈洛清这几日也有观察,的确是找活的人多招工的店少。她赶忙再次道谢,接下活计:“要不是您,我都不好找活。现在能挣钱我都不挑。好好干,不辜负您就是。”
“哈,你是实在孩子我看得出来。照顾病号不容易。怎么样呀,傍晚去买骨头是不是便宜?”
“嗯!我姐姐说肉多,油还大!”
“哈哈!你们会做吃得来就好。吃哪补哪,多吃点。”
“我今天拿了工钱再去买。”
“好呀。我和她说好了,一定要日结,不拖欠你的。她就在凝香堂药铺。从这出门向东走到头,再向西拐,再走两个街口,再……”
“没事,我一路走一路问,您放心吧。”
这次都不用写纸条,陈洛清跑着就去了。其实就她个人而言,倒没觉得拉渔网有什么不好,王南十大姐头豪爽,水手们虽粗犷也是淳朴痛快,就是鱼腥味太上头,不过干久了肯定会习惯,至于手磨红擦伤那都是小事。去药铺打杂,一是不让卢瑛担心二是卢瑛的断腿还需要后续治疗,和药铺医馆混熟了也好。
陈洛清抖擞精神,告别昨日的码头,去迎接新的工作。卢瑛则在家,继续做着未完成的手工活。洗好了陈洛清的衣服没有晾衣绳,她就捡了长树枝插在地上凑活晾。昨晚陈洛清辛苦挣来的铜板,被她打落一地。今天她自食其果,老老实实撅着屁股捡回,一枚枚吹扑干净。就这样干到下午,除了倒桶子里的洗澡水她提着断腿不方便,其他家务她都收拾妥当,可以坐下来继续做火折子。
盖上竹盖,夹好竹管,卢瑛开始钻气孔。没有钻子,她就用尖头铲慢慢钻。这需要耐心和手熟,不用费什么脑筋。既然脑子可以暂时不用在手工上,卢瑛又把它放进那个梦里。现在陈洛清不在,她已经能心平气和地琢磨。
从对陈洛清的阴阳怪气拉回到对自己的自嘲。啥枕男搂女的……这不是西宫娘娘烙大饼,东宫娘娘卷大葱吗?都是自己狭隘的意淫……就陈洛清干活那个实诚劲,怎的也不像是沉迷骄奢淫乐的人……
表面的荒唐被卢瑛自己扒去,露出真正关心的本质。
她以前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呢?她平时都做些啥呢?
卢瑛手上细致地打磨气孔,思维已经飞到九霄之外:如果她以前和现在表里如一,那为啥会有她骄蛮荒唐的流言?如果她真的和以前判若两人,那么哪一个才是她?
这个问题,她以前懒得去想。陈洛清叫她不问过去,她也没兴趣知道。可是现在,她想知道。陈洛清的一切她都想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她倒不想想,在她的计划里,陈洛清只有三个月的性命,还有什么过去未来可言。
既然要三个月后动手,卢瑛借托于这个借口,沉迷于此刻生活。杀气全封印进腿上包扎,柴米油盐朝夕相处恍惚了她的意志,如今还困于莫名而起的求知欲。
卢瑛只能按捺住好奇,用劳动转移注意力。她吹掉刚完成气孔边的竹屑。好要细细打磨,把竹管的外观弄得好看一点,这样才配得上陈洛清随身使用。
陈洛清若是晓得她不好好躺着,没有把腿吊高高,估计要气得狂炫三块花生糖才能解气。好在陈洛清不晓得。
药铺的工作虽简单但繁琐。她没有什么空闲去仔细学习各种药材,大部分的时间用在了送药收钱这种跑腿上。她初来乍到路不认识遇到老人家地道方言还听不懂,这一天算是忙得焦头烂额。待她跑完最后一单收工时,黄昏都浓了。
拿上一点也不丰厚的工钱,她赶紧赶去菜集,包圆了肉摊上最后的骨头。这次来得太晚,已经没有筒骨,看上去也零碎。肉摊老板建议她烧着吃。在他的撺掇下,她用剩下的铜板去杂货铺买了一小包烧肉用的粗白糖,揣到怀里就往家赶。
才走了不到二里路,陈洛清突然想起应该和王南十打个招呼,便在回家之前先绕到码头,找到了大姐头。
“妹妹,你去药铺干了呀?我听我舅妈说你还识字。哎,可惜呀,还说你留下来帮我呢。”大姐头单脚踏船帮,满脸惋惜。“你跟着我可以干点别的,不拉渔网了。”
“谢谢大姐头抬爱。”陈洛清仰头道谢,说得也是心里话:“我是想尝试下别的活。我姐姐在养伤,去药铺干活看医也方便点。以后有缘再来跟着大姐头讨生活,到时候你别嫌弃我就是。”
“好嘛妹妹,你以后有空多来我这玩嘛,帮我代写个书信什么的。”
“可是我只会写禳体。”上一句还坦诚相告,这一句就不怎实在了。
“哎呀,还管什么瓤体皮体呀,你写的人家能看懂,就行!”
“好呀!”陈洛清咧嘴而笑,没防备差点被大姐头丢来的大鱼砸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