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
“嗨,你忘了。两年前,咱们殿下就说画师们画工不过关,赶他们去太学闭关修炼画技去了。他们都两年没见过殿下,画不出来。”陈洛清在朝廷里几乎无实权。在负责有关礼仪宫宴庆典书画等边缘事务中,她似乎抓住了能抓住的一切零星权力,一笔一笔为她想要的生活画卷涂抹。
“对哦……”阎蓉摸起下巴略有所思。两年,陈洛清可是变化蛮大。何况她在宫里的神情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那你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晋阳把怀里的画纸展开给阎蓉看:“可你觉不觉得哪里怪怪的?”
阎蓉定睛一看,眉头更紧。她心里想着陈洛清,乍一看这自画像,好像确实是自家殿下,可再多看两眼,就觉得神态表情说不出的怪异生分,又实在难说是陈洛清。阎蓉抬起头,在晋阳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迷惑。
“这样,我找个人看看。”她和晋阳拿画出门,在院子中叫住一个园丁。他见过陈洛清,但又不是近侍,问他正合适。
“小于,你来。”
园丁跑近,一副画像展开在他眼前。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园丁在阳光中眯眼细看,好似话到嘴边又紧接着自我否定,最终摇摇头,肯定地说:“没见过。”
阎蓉满意地收起画纸,打发了园丁,放心地把画纸交给晋阳:“可以把它交给二殿下了。”话音刚落,屈婉和归流一走近身旁,好奇问道:“你们两干啥呢?”
阎蓉看向晋阳,心照不宣地笑道:“流一,也许你说得对。殿下自己躲起来了,不想让她们找到……她是多小心,连我们也没说。”身为书画大家的陈洛清,有心加些点睛之笔,就能让画中女子初看似像非像,再看判若两人。
屈婉和归流一面面相觑,不知道阎蓉晋阳所笑何事。阎蓉也不解释,只顾关心归流一。“你收拾好了吗?”
归流一还没答话,屈婉先插嘴:“我给她备了短剑,她也不肯带。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
阎蓉打量归流一,心说有一说一已经算是小心了。平时的锦衣华服已经换成了素雅的隐花长衫,脸上妆容几乎褪尽,长发也是简单扎起挽髻,玉佩金镯通通没戴,只在手腕上绕了两圈精致的皮手环。就算如此,虽不及平日里流光溢彩,她依旧是个大美人,难怪屈婉会担心。
归流一抬眸看了眼屈婉,素颜之下也是媚眼如丝,回眸再看阎蓉,扯开腰间挂得一个大锦囊笑道:“婉儿给我准备了这么多石子还不够吗?我佩剑反而奇怪。”
阎蓉捏出一颗滚在指尖细看。这是西河边的白石,硬而轻,看来屈婉一颗颗打磨过,大如骰子圆润光滑。这奇怪东西不知道归流一要来何用,阎蓉倒像了然一般,把石子放回锦囊,又掏出一个锦囊要塞给归流一。
“多带些钱,路上方便。”
归流一挡回钱袋,谢绝阎蓉的好意:“钱,我是不会缺的。你留着家里用吧。现在殿下不在,人情就更冷了,家里肯定紧紧巴巴的。”
“没事,家里我和婉儿会照应的。你们自己小心,无论能不能找到殿下,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殿下肯定也是如此心愿。”阎蓉看出屈婉一副跃跃想要和归流一抱别的架势,赶忙拉走了傻乐的晋阳,成全人家的小心思。
“给,一袋半银子,这大半袋是半云要我多给你的,怕你不够。算着花哟,别大手大脚地才出门就没钱了。”
“这么多钱,我不会弄丢吧。”晋阳难得手头这么阔绰,又为初次出远门兴奋,又有点惴惴。
“弄丢了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嘿嘿。”晋阳嘻笑,从怀里掏出个三角福囊和手写的四方福牌挂在腰上:“我会有好运的。戴上殿下亲手给我写的福牌。还有这个福囊,是昨天在宫里,钦天院的刘大人给我的。说是请星辰南斗流光开了光的,能为殿下祈福。我戴着它们,一定能顺利找到殿下。刘大人可着急了,昨个儿都快哭了。”钦天院的院监向来是家传,去年老院监去世,年轻的独女便是新任院监,也是陈洛清在宫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官员。毕竟办理宫廷典仪少不了和钦天院打交道。
“那她能不能算算,殿下在哪个方位?”
“我问过了。她说钦天院观星测国家凶吉,不能算具体事情。说是东市菜场有个瞎半仙算得挺准,要我去问问,我还没去。”
“……嘁!那不如让我来算。”阎蓉振手三翻,每一翻,指间就神奇地多一个骰子。三个骰子电光火石般夹在右手四指间,突兀地出现,丝毫融不进阎蓉认真妥帖的气质中。
晋阳倒是不意外,挥手抢走了骰子,又丢进阎蓉掌心中:“这还能算命?”
“我这不就是过过瘾吗?”
“你可是对殿下发誓不再赌的哦。”
“那是当然!”阎蓉攥紧骰子,催促晋阳进宫:“快去吧,春涧宫怕是比我们急呢。”
晋阳轻快地跑走。阎蓉顺手把掌中骰子往地下掷去,转身离去。
“四五六,诸事皆宜。”
三骰十八面,咕噜噜停下,各昂起一个面迎着阳光。
四、五、六……一如阎蓉所说。
各显神通,诸事皆宜。
卦象说诸事皆宜,过日子的财米油盐可要自己一笔笔算清才行。一大早陈洛清睁开眼就盘算着今天要赶早去街市把家里缺的东西买回来。她无意间扭头,卢瑛瞪大的眼睛就闯进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