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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节

 

杜召一转身,便见邬长筠站在桌边摸喜饼吃,他笑着走过去,看她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倒杯水递过去:“别噎着,慢点。”

邬长筠咕噜咕噜灌两口水,继续啃饼子:“你也吃点。”

杜召坐到凳子上,只倒了杯酒,边喝边欣赏她的吃相,忽然将人拉到腿上坐着,脸埋进她怀里,闭着眼傻笑。

邬长筠抓了抓他蓬松的头发:“笑什么?”

“高兴。”他仰面看她,“吃饱了吗?”

“没有。”

“等会再吃。”

邬长筠还没来得及说话,杜召直接将她扛起来,放到床上,压了上去:“喂喂我,好久没碰你了。”

邬长筠舔去嘴角的碎屑,看着他笑,忽然攥住他的衣领,翻身反将他压在身下,一层层解开衣服,亲吻饱满的肌肉上、每一道骇人的伤痕。

温热的嘴唇停在仍然红肿的肩关节上,陡然想起那根不着寸肉的白骨,邬长筠不知道那帮畜生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法子折磨他,也不想再揭开彼此的伤口,去深究细节。

她心疼地抱住他,脸埋在颈窝,贪婪地吸嗅。

杜召搂住她的腰坐起身,手掌住她的腰,用嘴去咬开胸前的纽扣,一颗,两颗,三颗……同样狰狞的弹孔暴露在眼前,肩部、小腹、侧腰。

两具布满伤痕的身体赤裸相待,除了满满的情欲,还有浓浓的怜惜。

邬长筠被他压躺下来,圈住他的脖子,见他手仍垫在自己身下,只能用腰力支撑身体,笑着问了句:“一只手能行吗?”

酒劲上来,杜召有些醉了,半眯眼笑着抵开她的腿:“你说呢。”

急促的喘息在暖室回荡,无风,如风。

使红烛熄灭,月色更迷醉。

……

当年邬长筠来延安的时候,电影团成立没多久,一位从上海过来的导演曾邀请她一起拍摄,可那会邬长筠恨透了日本人,一门心思正面抗日,跟八路军到周边地区抵御敌军,就给拒绝了。

后来成功击退日军,她又跟陈修原到情报科学习特工技能,闲暇时便给军民唱戏,全是抗敌保国的戏本子,还自己编演了抗日新戏,赢得广泛好评。

当年的几位导演基本都离开了,又来了些新面孔,旧人中只剩下何问渠,拍外景刚回来,正巧遇到邬长筠在参观电影团,激动地与她握手:“长筠同志!你回来了,在香港还好吗?”

“没去香港,先前声称去香港是组织要求保守秘密,我和老陈在沪江做地下工作。”

“怎么回来了?暴露了?”

“嗯。”

“地下工作凶险万分,辛苦你们了,老陈呢?也回来了?”

“他还在沪江潜伏。”邬长筠见他满头灰尘,不知道从哪回来,“我结婚了,前几天的事,本来想请你,听说你在出外景。”

“那太遗憾了,祝贺你啊!先生是?”

“杜末舟,听说过吗?”

“老陈的外甥!”何问渠声音都好了两度,“我在沪江参加酒会见过他一次。”他竖起大拇指,“真是太帅了。他居然是我们的人?!”

“嗯,现在在情报科工作。”

“什么时候见见?认识一下传说中的大人物。”

“不敢当,只是普通人。”邬长筠道:“最近他在跟一个任务,等有空了请你来家里吃饭。”

“好!”

“最近在拍什么?”

“八路,行军故事,宣传抗日嘛。”

“有没有可以效力的地方?”

“那可太好了!我刚写了个本子,回头拿给你看看,有兴趣的话合作合作。”

邬长筠如今身体欠佳,不宜上战场,跌打翻滚的武戏又演不成,但拍拍电影是没问题的:“带我看看?”

“欢迎欢迎,来评鉴这两年我们的成果。”

何问渠带她进去,找了一部影片观看。

由于经费紧张、人力物力相对不足,跟沪江相比,延安的电影发展较为滞后,但没有日方控制,创作内容自由,基本围绕抗战展开,宣传抗日救国思想,也有呈现军旅与人民生活的记录片。

在与日方虚与委蛇拍摄了那样一个伪善的电影后,再次看到这样热血沸腾的抗敌影片,她全然顾不上拍摄和表演方面的瑕疵,更多的是亢奋与感动,和对未来工作的无限期待。

无论是在前线还是枪后,每个人都尽自己所能,贡献出一份力量,再微渺的星星之火也能汇聚成炬。

胜利,也终有一天会到来。

……

半个月后,阿砾被送到他们身边,然邬长筠和杜召每日工作繁忙,无暇照顾孩子,养了两个月,便交给保育员照顾,每周带回家过几天。

杜召不仅在搞谍报工作,还顺带练新人,教军事理论、枪械技术和战略战术。

日升月落,冬去春来,送走一个又一个战士。

又是一批新兵奔赴战场。

杜召没有远送,立在小土坡上目送他们离开。

邬长筠在后面看着那道落寞的孤影。

她知道这个男人满腔热血,也想上阵杀敌,可能力再强,毕竟少了一套胳膊,又时不时犯头疼病。战场凶险,容不得一点儿差错,每个人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该有的作用,才是最重要的。

邬长筠收拾好心情,走上前抱住杜召的左臂:“饿了吗?回家吃饭。”

杜召与她十指相扣,一抹笑浮上面:“好。”

昨晚烙了饼,没吃完,还剩个四五块,晚上煮点玉米糊糊,便凑合一顿晚饭。

刚要吃上,隔壁邻居过来敲门,送了点自家做的辣椒酱。

这里的人共产互利,都很热心,他们做些新鲜的食物也会到左邻右里赠送一些。邬长筠不客气地接下,与人说:“一起吃饭吧。”

“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家看孩子,你们吃。”

邬长筠和杜召送人到门口:“谢谢,慢走。”

“快进去吃饭吧。”

两人坐回饭桌前,杜召捞了点辣椒酱铺在干硬的饼子上。

邬长筠最近有些上火,问杜召:“辣不辣?”

“辣。”

眼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大口吞下一坨辣酱,邬长筠不信,用筷子挑了点尝尝,不满地踢他一脚:“骗我。”

杜召瞧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乐得很:“你少吃点,回头又生口疮,不让我亲。”

邬长筠不理她,兀自挖出大坨,一口塞进嘴里,又香又麻,真上头。

杜召把碗端起来举高:“行了,再吃长满嘴疮。”

“最后一口。”

“不行。”

邬长筠严肃地盯着他,不说话了。

“好好好。”杜召败下阵来,把辣酱放到她面前,“最后一口。”

……

深夜,杜召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幻肢剧痛,他死死掐住身下的被子,满头大汗。实在难忍,便小心起身,到外面独自待着。

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杜召咬紧牙,手捂住脑袋。

忍一会,再忍一会就好了。

他用力晃晃脑袋,怕弄出动静吵醒邬长筠,走得更远些,到泥墙边倏地跪坐下去,痛到把头往墙上撞。

从杜召起身那一刻,邬长筠就醒了,她趴在窗口望着外面痛苦不堪的男人,疼在他身,亦痛在己心。

缓了许久,杜召起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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