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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该收收玩心的是他吧。”江群看向杜召,“男人应酬是常态,但得有个度,我这侄女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可受不了委屈。”

话没说尽,但后面一句不难顺——你敢负她,我要你好看。

杜召颔首:“姑父说的是。”

因是家宴,女眷孩子在,所以不谈政事,只拉拉家常,喝点小酒,很快结束。

送走江家几口,他们二人也回去了,车子开出一条街,慕琦身子才松垮些,看向单手掌方向盘的杜召:“姑姑问的话,你怎么看?”

杜召面无表情地开车,低声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慕琦微微叹息一声:“还没告诉过你,我是有丈夫的,去年春天,偷偷办的婚礼,就我跟他两个人。”

杜召并不意外,也不想问她的丈夫在哪里,做什么,干他们这行,知道的越少越好。

慕琦长睫微垂,看向车窗外,抬手摸向右耳朵,忽然坐直,紧张道:“我的耳环丢了。”

杜召淡定地看过来,见她左耳的珍珠耳环:“落饭店了?”

“可能是刚才和孩子们玩,没注意蹭掉了。”

杜召没多说,转了下方向盘,折回去。

车停在饭店外的街边。

“我去找,你等着。”说完,他便下了车。

今日店里忙,包厢还未打扫,杜召找到耳环离开,刚转个弯,看到走廊尽头的一个背影,她正在看墙上的壁画。

黑色旗袍,玉立亭亭。

那些夜夜在梦里纠缠的记忆瞬间被抽拉出现实,他仿佛又回到那个雾气氤氲的长巷口,看到她撑着一把黑伞,朝自己徐徐走来。

杜召握了下拳,朝他的梦走去。

忽然,一个男人从另一边过来,将一块白色披肩搭在她背上。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转身,与杜召炽热的目光对接。

“阿召,真巧。”是陈修原。

杜召没理他,目光定在他旁边的女人脸上。

自三七年底最后一面,已阔别近两年,她又漂亮了。可曾经的秋月春风,于他彼时,不过是万丈泥沼。

邬长筠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丝毫波澜。

陈修原带人走近,介绍道:“这就是我妻子,你们也算故交了,不多介绍。”

杜召不声不响地盯着她的双眸,一身暗色西装,笔挺修长,却像座荒凉的山,死气沉沉。

空气凝固一般。

服务员走来走去,沿路的包厢不时一阵嘈杂,可他的世界万籁无声。

“杜老板,哦,不对,”邬长筠弯起嘴角,“小召。”

杜召眸光微动。

“不叫一声舅妈?”

……

陈修原明白他们从前的关系,杜召此刻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复杂,由惊喜到压抑再到将要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邬长筠吃了似的。

他打圆场:“我们刚吃完,什么时候有空,去家里——”

“小舅,”话未说完,被杜召凉透了的声音打断,他始终盯着邬长筠寡淡的双眸,“我有话要对她说,你先下去。”

邬长筠接上道:“有什么话当面说。”

几人僵持着,气场骇人,路过的服务员贴墙过去,走远了还回头偷偷瞧一眼热闹,就见那穿着黑色西装的高个子男人拽着女人往一间包厢去了,留下长衫男人立在木围栏前,不动声色地俯视楼下。

呵,又是什么有钱人家的风流故事,他看出神,差点走错门。

包厢里,清洁工正在收碗盘,杜召将邬长筠拉进来,声音威严:“出去。”

两个清洁工见这人一脸不好惹的样子,赶紧拿上布子离开。

杜召一脚将门踢上,逼近背靠墙站着的邬长筠:“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邬长筠揉了揉手腕,漫不经心地道:“解释什么?”

“装什么傻?”

邬长筠抬眼瞧他,轻笑一声:“回国的事?还是嫁你舅舅的事?”

杜召两桩都默认了。

“大外甥,我们一早就谈妥了,男欢女爱,当下开心就好,大家互不牵绊,好聚好散,你不是很清楚嘛。”

“为什么找他?要钱没钱要势没势。”

“换个口味,不行吗?”邬长筠放下手,“他对我好,一心一意,温柔体贴。”

杜召单手撑墙,朝她逼近一步,微微躬下上身:“我对你不好?”

“好,很好。”邬长筠直白道:“可一别多时,谁知道你是死是活。”

“你看到了,我活得好好的。”

邬长筠看着他幽深的双眸:“你这样,还算活着吗?汉奸做的舒服吗?”

杜召收回手,直起身,俯视着她,眸光忽然阴冷了几分:“别给我扯这些,你离婚。”

“离婚?再跟你好?嫁给你?”邬长筠笑了笑,“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有影响吗?”

邬长筠身体往前,脸靠近他的脖颈:“你可真不要脸。”

杜召手落在她薄背上,把人往前一迎,将她单手搂在怀里:“筠筠,我还是爱你的。”

邬长筠没有挣脱,脸埋在他的胸前,闻到西装上浓烈的香水味,从前,他很少用香,更不会用这么高调的。

杜召抬起另一只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身体:“听说你在法国待不到两个月就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去了?”

“找你啊。”

杜召知道她在逗弄自己,还是会心地弯起嘴角:“那是不太好找。”

“你呢?打仗打得好好的,怎么跑来当日本人走狗了?”

“打累了,没意思,你可知道当年为了守这里,牺牲了多少人?”杜召沉默两秒,继续道:“一天打光一个师,北平、天津、南京、杭州、济南、厦门、合肥、广州、武汉、南昌一个接一个沦陷,军队到处抓壮丁,小到十二三岁的毛孩子,枪都拿不稳,前线战士在拚命,后方还有人发国难财,武器悬殊这么大,战士们还没冲上去,几颗炮弹炸过来,死一片,你觉得能打赢吗?”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邬长筠声音闷在他的胸前,显得更压抑了,“今贼人进犯,誓当一雪前耻,驱逐倭寇,捍我河山,虽死无悔。”

“我是一腔热血过,可人总得糊涂糊涂,撞撞墙,才能看清现实。”杜召脸埋在她发间,贪婪地吸嗅熟悉的味道,“败局已定,劳民伤财,我这是曲线救国,只有和平,才能挽救万万百姓。”

“又是汪伪那套说辞。”邬长筠手撑住他坚硬的腹部,将人推开,审视他的双眸,“老陈怀疑过你的立场,他不信你会轻易投敌。”

“那你呢?”

“我什么?”邬长筠嗤笑一声,“觉得你是重庆方面吗?”

“我是延安方面。”

邬长筠愣了下。

杜召瞧她的眼神,坏笑了声:“信了?”

邬长筠用力抵开他,杜召往后退一步,身体却无一丝晃荡。

“你是谁跟我都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我可不想因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三天两头上小报,我现在只想和你舅舅过平平淡淡的安生日子。”邬长筠往门口去,身上的披肩被他拽了一角,刚走两步,掉落下来,回头,便见杜召攥着她的披肩,放鼻前闻了闻,

“真香。”

邬长筠抓住披肩,用力一拉,却被杜召反拽过去,整个人撞进他宽阔的胸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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