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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不用问,自然猜到发生了什么。

“师父在这吧?”

“在呢,我就知道你要来,人在屋里,来的路上生病了,现在还烧着呢。”

“我去看看他。”邬长筠直奔客房,却无人居住,一回头,见祝玉生坐着轮椅,停在崔师母房间门口。

这是,睡一起了?

“你又来干什么?”他冷着脸问。

“接你走。”

“我不走。”崔师姑在这里,祝玉生更不会服软,“你要不提这事,还能留下好好吃一顿饭,再坚持,就滚吧。”

“瞧你这脾气,好好说,别吵,”崔师姑在一旁劝说,“长筠,我听你师父提过这件事,他明白你的孝心,但是我们决定不离开,就守着我们的小家。”

“我们的小家?”

祝玉生别过脸去,不吱声。

崔师姑颔首笑了笑,又解释:“我们成亲了。”

邬长筠并未太惊讶,这于师父是好事,老来能和等一辈子的女人在一起,也算了却毕生心愿。只是,这样的话,他更不可能离开这里。

“师父,师母。”邬长筠顿了下,“真不跟我走吗?”

祝玉生看都不看她,滑动轮椅回房间,把门给关上了。

崔师母见状,拉住邬长筠的手:“我们不走,走了,不就是把北平让给他们了吗?”

邬长筠看着斑驳的木门,一言不发。

“凭什么他们来了,我们就要走?”崔师母心平气和地道,“凭什么我们要走?给他们腾地方。这是中国,是中国人的家,我的根在这里,你师父也是,我们一把年纪了,不想离开故土,余生能平平淡淡守着家,就足够了。”

“沦陷区的日子,能平平淡淡吗?师父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看见个日本人都快炸毛了。”

“你放心,我会管住他,也会照顾好他。人各有志,你不能强求别人走你要走的路,这不也是你一直追寻的自由吗?”

邬长筠垂眸,盯着地上爬过去的蚂蚁,一只只,连成一条线,翻山越岭。

外头的知了没命地嘶叫,热腾腾的空气闷得人发昏。

她忽然朝门跪了下去。

“师父知我志向,恕不能为您养老送终,你我师徒今日在此别过,再见不知何年,望师父一切顺心,长命百岁。”她磕了几个响头,起身,不待屋里的人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筠。”崔师母抬手,见人快步离去,没再挽留。

听到开关大门声,祝玉生才出来。

崔妙梨怔住了,见他老泪纵横,也不禁泪目,蹲下身,覆上他的手臂:“你这又是何苦,起码留吃顿饭,孩子千里迢迢来寻你,这么多年一直守着你,再不成角,也不至于讨厌至此啊?她随你唱多年武生,天赋异禀,偏偏强逼她改旦,你对旁人都好,为什么偏偏对她这样苛刻?”

“我哪里是讨厌她,这孩子命苦,我只是……”祝玉生哽咽了,“我只是不想再拖累她,所以才一直凶她,骂她,三个徒弟,我最喜欢的就是她啊。”

崔妙梨长叹口气,擦去他脸上的泪。

祝玉生上身往后退,推开她的手:“谢谢你陪我演戏,再叨扰你一日,明天让回安来接我走。”

“你就在这住着吧。”

“不妥。”

“住着吧。”崔妙梨与祝玉生对视,忽然挪开视线,起身往院里去,“我去给你做饭。”

祝玉生移至门槛前,望着她忙碌的背影,靠向椅背,闭上眼笑了起来,喃喃自语:“玉生何德何能啊。”

……

邬长筠提着小皮箱,浑浑噩噩地走在聒噪的木屐声中。

为免这段时间沪江遭到空袭,手中皮箱里装了她全部家当。离开前,她得去一趟崇陵,去看看那两位名义上的父母。

正要拦黄包车,两个日本兵勾上她的肩。

邬长筠没有挣扎,麻木地看着两人色眯眯的笑容,耳边是叽里呱啦的日语,吵得她更加烦躁。

直到其中一个拍了下她的屁股,邬长筠才回过神,往小巷子指了指。

日本兵更兴奋了,又抱又拽,将人迎进去。

到了无人的深处,两人将她堵在墙壁,上下打量。

邬长筠解开两个衬衫衣扣,掏出脖子上的项链,对两人笑起来。

一分钟后。

邬长筠边往巷口走,边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沾了一滴血。

她用手指揩掉,擦在墙上,走出了巷子。

……

崇陵距北平不到两百公里,没有火车站,转了三趟汽车,第二天中午才到达清河镇。

邬盛荣和卫宝芝正准备吃饭,见邬长筠立于门口,丢下筷子高兴地迎上来:“小慈!小慈回来了。”

邬长筠面露微笑:“爸妈。”

卫宝芝接下她的皮箱,拉人进来:“也不写信或是发个电报提前说一声,兵荒马乱的,女孩子家还是别乱跑的好。快来吃饭,我再去炒两个菜。”

“不用,”邬长筠拉住她,“够吃了。”

邬盛荣道:“那快坐。”

邬长筠坐下,在两人的注视下狼吞虎咽:“你们也吃啊。”

卫宝芝:“好好好。”

邬盛荣问道:“听说日本人要打沪江了,真的假的?”

“可能吧。”

卫宝芝:“那你就暂时别回去了,留在这,还有个照应。”

“我准备出国了。”邬长筠放下筷子,拿出两张票给他们,“你们要不要出去避一避?崇陵离北平这么近,怕是安详不了多少日子。”

邬盛荣拿起船票看了看:“法国啊?”

“嗯,巴黎。”

卫宝芝问:“那得多远?”

“坐船要一个多月。”

卫宝芝感叹:“这么远啊!”

邬盛荣将票还给她:“我们不走。”

经过祝玉生和崔妙梨的事,邬长筠对这种回答已经习以为常了,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票是多余的,放在这,九月一号,还有大半个月,你们再考虑一下。”

卫宝芝看了眼邬盛荣,没说话,随后拿起筷子给邬长筠夹菜:“不说这个,先吃饭,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谢谢。”

邬盛荣把盘子往她面前推推:“不过现在崇陵确实不安全,有军队在山梁抵抗日军,打了五六天了。”

邬长筠抬眸看他:“山梁?不就离这几十公里?”

卫宝芝唉声叹气:“可不是嘛,三十多公里,真吓人,万一守不住,清河也要完。”

邬盛荣轻踢她一脚:“别说这种话。”

“她说的对,所以你们还是考虑下,就算不出国,也去别的地方避一避战。”邬长筠端起碗扒饭。

“颠沛流离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邬盛荣一脸忧愁,“不过这支军队还挺猛,说是从昌源过来支援的,本来要去北平,中途停下和小鬼子打起来了,昨天听广播,说是给予敌军重创,也不知道现在战况怎么样了。”

邬长筠惊道:“从哪过来的?”

“昌源啊。”

“杜家军?”

“不知道啊,欸,好像领兵的是姓杜。”邬盛荣问卫宝芝,“是不是姓杜?”

“我哪知道。”

邬长筠突然起身:“我要走了。”

夫妻两一阵懵:“走了?怎么刚来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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