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到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寺庙灶房的炊烟已袅袅升起。
他放下柴火,转头撞见小和尚。
小和尚有些惊讶:“施主这样早便去砍柴了?”
“嗯。”他微微点头,“刚好下来给夫人带些斋饭回去。”
“原是如此,斋饭快好了,这里也有食盒,施主可以在此用完再给夫人带一些去。”
“这样也好。”
他与寺中小僧坐在一块儿用了早膳,拎着食盒要走时,想起信的事,又与小和尚说上几句。
“对了,信先不送了,多谢师父费心。”
“不送了?”
他垂眸笑笑,总觉得自己有几分炫耀的意味:“内子非闹着要和我一同离京,不肯回京城。”
小和尚恍然明了,笑着作揖:“原是如此。想当初施主还想拜入空门,幸好是师父拦住了,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姻缘。”
“是得多谢主持。”萧青棠面向日出方向,虔诚一拜,“只是内子从前没吃过这样的苦,说不定过几日便又闹着要回去了,届时还是得劳烦师父派人去送信。”
“好说好说,施主若有需要与贫僧说一声便是。”
萧青棠稍稍颔首,与人道别,稳稳当当提着食盒回到山上。
许是昨日累着了,人还在睡着,不见要醒的样子。
他往炕里又放了些柴火,将食盒放在炕上温着,转身出门忙活。
原本他打算送走姜溶后便离开此处,索性他独自一人,路上随意凑合凑合就过去了。
可现在姜溶要留下,便不能这样随意了。
昨日那赶牛车的老头说了,快下雪了,若是姜溶要跟他一起走,怎么说也得等雪过了,挑个天晴的日子再走,那就得在此多住几日了。
还是那句话,若是他一个人凑合凑合就行了,可他的溶宝没法凑合。
草房子外有一个土灶,灶上有一个破旧的吊锅,从屋后不远处拎些水来烧上就有热水了,但这水没法喝。
不过后山有竹子,砍两棵粗一些的,做个竹筒杯,倒些水放在火旁烧,等烧开就能喝。
房中堆放了些干草,将干草抱出来清理干净,简单编一个草席,到时隔在薄褥子和杂草中间,便不会那样扎人了。
还有房顶,也该加固加固。
直接用几根竹子卡在一块儿,上面铺上稻草就行,这般,除非是狂风大作,应当不会出太大问题。
“萧青棠……”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他不自觉弯了唇,放下砍刀,洗了把手,朝里走:“醒了?”
“你在做什么?”姜溶揉揉眼,睡眼惺忪看他。
他坐在炕边,语气不觉放轻许多:“把外面收拾了一下,饿不饿?饭在食盒里。”
姜溶打开食盒看一眼:“粥有点儿干了。”
“我煮了水,往里添点儿应当会好些。”
“煮了水?用什么煮的?”
“用竹子。”萧青棠起身,将晾在草檐下的竹筒拿进来,“渴不渴?这水是干净的。”
姜溶好奇看过去:“好神奇呀,我想把粥倒进这里面吃。”
“也行,可以放在里面,拿去再煮煮。”
姜溶跳下炕,蹬上小皮靴,接过竹筒跑出漱了口,又跑回来趴在炕边,兴致勃勃将碗里的粥往竹筒里倒,用筷子搅了搅,满眼期待往嘴里送一口。
“嗯?好像是不太一样。”
哪儿能有什么不一样?萧青棠觉得好笑:“要不要拿去热热?”
“行!”
萧青棠拿着装着粥的竹筒放在火堆上,将吊锅提过来:“你的帕子呢?拿出来洗脸。”
姜溶有好多帕子,分不出最喜欢哪个,每日要带好几条在身上,现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随手摸出一条,让萧青棠用水浇湿,混乱擦了把脸,闹着给萧青棠擦:“你坐好坐好,我给你洗洗。”
萧青棠被按着坐在木墩上,仰着脸无奈笑笑。
姜溶倒是认真得好,捧着他的脸,给他一点一点擦干净。
“好了!”
“你的粥也好了,现下不干了,快吃吧。”萧青棠将竹筒套进一个更大的凉竹筒里,递给她。
“好!”她拿着竹筒,迎着太阳,一口又一口往嘴里喂,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嘿嘿,真好吃!”
高高挂起的太阳落在她脸上,罩出一圈金灿灿的光芒。
没过几日, 果真下雪了。
外面大雪泼盆,路都已遮盖住,也砍不了柴了, 只能在屋里躺着。
白得发亮的雪从窗子透进, 姜溶正对着光编草帘子。
她这几日一直吵着无聊,萧青棠只好找了个事儿给她做,有了玩的, 她就不吵了, 安安静静待着。
萧青棠在一旁睡觉, 前几日还没察觉,这两日闲下来了,他才感觉全身酸疼,应当是干活儿累的, 刚好趁不能出去,好好休息休息。
他只穿了条衬裤, 其余的衣裳洗了, 挂在火堆旁的竹竿上烤着,烤了快两日,也不滴水了。
姜溶也只穿了身寝衣, 披着他的大氅,又有炕和火,暖烘烘的,一点儿也不冷。
睡到快午时, 他缓缓睁开眼, 看一眼桌上自制的简易更漏:“午时了, 饿不饿?”
姜溶摇摇头,手里还在编着草帘:“不饿, 但我想吃芋泥饼。”
萧青棠微微撑起身,缓缓呼出一口气:“现下算是弄不来了,等雪停了我去山下看看,好不好?”
“嗯。”她没抬头。
萧青棠想问她是不是后悔了,可又想她若是真后悔一定会说出来。
他起身,纠结这事便纠结了半晌。
“编好啦。”姜溶举着帘子给他看,笑意吟吟的。
原来只是编草帘太过入神了,他松了口气:“那把它挂在门口吧,好挡风。”
“好,你挂,我够不着。”
他跨下炕,穿上烤干的衣裳,将草帘系在门框上:“我煮些粥,你多少吃一些,免得一会儿又喊饿。”
姜溶也下炕,搬个小木墩坐在他身旁:“可我不想吃那个粥,不好吃。”
本就是粗粮粥,难以下咽,觉得不好吃才是正常,看来是新鲜劲儿过去了。
萧青棠摸摸她的脸:“现下弄不到什么好吃的,我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弄点儿好吃的。”
他并不是没法子赚钱,即便是他再无能,扛个货卖个苦力也是能弄来些银钱。只是这里离京城不远,许多京城人士会来此处烧香拜佛,若是见他在此,恐怕会生出什么岔子。
“噢……”姜溶垂着脑袋,蔫儿哒哒看着竹筒,跟霜打过的茄子一般。
萧青棠往竹筒里多添了些水,打算将粥煮得再软烂一些,也好下咽一些。
可姜溶盯着那粥,脸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我不想吃这个……”
萧青棠摸摸她的脑袋,快速将粥吃完:“你给我们再编个草帘,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大的雪,你去哪儿?”
“出去看看山里有没有什么猎物,再去砍几捆柴存着,等雪停了扛下去看看能不能换些吃的回来。”他边回答边系好衣裳。
姜溶起身抱住他:“你别去了,外面好冷的。不用理我,我饿了就能吃了。”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即使心中再想要她留下,可还是轻声道:“等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