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演员,都看出我变得瘦削了。
“是不是不喜欢吃便当啊。年轻的idol失去了元气可不行呦。”被剧中负责饰演父亲的老前辈这样一说,我只能笑着大口吃饭了。
“总有几天是那种没有胃口的时候,不勉强自己也没关系。”饰演剧中朋友的年轻人温和地冲我笑了。
我对这个演员很有好感,以前在其他剧组也和他有过短暂的合作。他瘦削且高,有双大大的骨节分明的手。
“以前在家具公司做事。天天搬家具什么的,就变成这样了。”有次有合作的女优笑他的手很像农人,他就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毫不在意地谈起辛苦的过去。
对于自己不好的部分,我总是躲躲藏藏地想把这些缺点都隐藏起来,永远不想让别人察觉,自己也有丑陋和差劲的部分。
所以,对于能用大大方方的笑容,谈起曾经落魄的高桥,产生了向往。
“高桥先生也很年轻呢。”
“啊,虽然我是二十岁,但入行时间比你晚,不用叫我先生什么的,就直接叫我高桥吧。”温醇的表情,俊雅的微笑。拍戏的空当时间,两个人总是默默地一起坐在角落里。
变得喜欢这样的感觉,和高桥在一起觉得心安。
“虽然想过要上大学,但那时候家里真是困难。只好先工作了,结果竟然进入了演艺圈,人生总是不可预料呢。”
“是啊,不断地发生着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有时会想,是只有我才遇到了这么多事,还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这样呢。”
不可思议的,两个人连这样会把气氛变低的对话,也可以持续很久。总觉得看似爱热闹的自己,在性格里和安静的高桥有着某个可以重合的部分。
“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剧中的女主角揶揄着我们“你们可是‘情敌’耶。”
“那是在剧中哦。”我故意搭上高桥的手臂“我们可是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呢。”
高桥温和地看着我,配合地微笑着。衣领上传来淡淡的让神经也能放松的轻柔香气,头自然地想要搭到他的肩膀上,会在聊天时亲密地对他撒娇。
甚至平常不拍戏的时候,还会约好了一起出去买东西。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演技派的实力演员高桥吾郎是偶像浅仓秀树的亲友。
连信秀都没被允许进入的我的房间,也让他进来了。亲手做饭给他吃,带他去我熟悉的有趣的店里玩,他也推荐他喜欢的书给我看,也有反过来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彼此在对方的节目中做嘉宾。不必分前辈后辈,完全无拘无束地对待对方,就像平常的人对待自己非演艺圈内的朋友,是一样的。
不管偶像、艺人大家终究都是普通人。
会在某个地方,碰到合得来的人,对喜欢的对象,就会变得温柔。
我也是这样,不觉得有任何奇怪。
“两个人太好了呦。”
“好像有点可疑哦。”
和高桥并肩走在电视台的走廊上,关系熟悉的女优们开起了玩笑,用手比出心形的形状,对着我们吐完舌头立刻逃回到专属休息室。
“现在的新人真是无礼呢。”我困扰地笑笑。我和信秀刚入行时,可不敢随便开前辈的玩笑。
“不过被这么说,我倒有点高兴呢。”手插在裤袋里,保持这样的姿势,高桥转头看着我。
俊秀的面孔上荡漾着清风般的笑容,他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开口说:“很喜欢秀树呢。”
“哎?我我当然也喜欢吾郎啊。”
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说得也是,不然就不会成为朋友了。”
“哈哈,当然啦。”
“可是呢”按了按戴在头顶颇为时尚的圆帽,他小声嘀咕“有时觉得和秀树你结婚也完全可以呢。”
“你在说什么啊。”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喜欢你啊。”高桥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却并不回避地看着我“想要和你交往,在一起就觉得开心。如果这个是朋友的感情,那么就是吧。但即使被说成是扭曲的情感,我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朋友间的感觉,和恋人间的感觉,到底区别在哪里呢。”
因为他皱着眉头问得如此认真,害我也只好努力思考起来。
“应该是会不会心动的差别吧。”
“那么,我喜欢秀树呢。”
“会心动?”
“会心动。看到你在拍摄现场的睡颜会心动呢;一起逛街时看到有趣的事,一瞬间笑起来的样子,会心动呢;像现在这样怔怔地看着我,即使听到我说超越一般人认定的常规的话语,也并不害怕的样子,会心动呢。”他像在破解数学题那样,罗列着复杂的公式“好想和你谈恋爱呢。”
最后,却得出了无比简单的答案。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和信秀在录音室碰面,高大的他正微弯着头避开低矮的门框。
“困嘛”我柔了柔眼圈,底气不足地躲避信秀的视线。
“发生了什么吗?”他一屁股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雪白的西裤因双腿的交叠在眼前折叠出白色细线。
“有点坐相。”我蹙眉说着,伸手拍上他的膝盖。
他不甚在意地任由我帮他把衣服弄平整,依旧保持着适才的姿势歪头看着我。
“如果有麻烦的事,可以和我说哦。”
虽然信秀这样讲,但涉及到我个人感情的事,又怎么好拿出来讨论呢。和信秀有交集的空间,应该被限定在工作中才对。
难道要我告诉他说,我在烦恼要不要向吾郎坦白,我是女生的事吗?
如果告诉吾郎,我是女孩子,两个人马上就可以进入交往阶段了吧。即使我会因此退出演艺圈,相信吾郎也有能力养我。
他在各方面也与我兴趣相投。
就像他说的那样,在一起玩乐我也常常都觉得很开心。说不定,正是奔向幸福的机会啊。
“怎么了?”身畔低沉的音色,让我猛地从自我心事中警醒。
“打起精神来。”大大的手摸上我的头“录完这首歌你可以先走。回去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后面的事我来做。”
信秀的温柔,让我觉得有点愧疚。
“麻烦你了。”
“你在说什么啊,傻瓜。需要有两个人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抬头,对上的是信秀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遇到困难,或者不拿手的事,即使不需要说出来,信秀也能了解,并自然地承担。反过来我也是一样。
一直都是这样的,已经变成习惯,被这样点明,才有种“原来如此”的想法。
只是,我第一次恋爱了。
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摆正在工作与感情之间晃漾不止的平衡。
在信秀辛苦工作的时候,结果我却是和吾郎一起悠闲地度过。我利用着信秀的温柔,虽然对自己说:假如信秀遇到喜欢的女孩儿,我也一定会揽下工作,让他去放手追求却还是在心里,某个微妙的部分产生难以言喻的纠结与歉疚。
“想和秀树一起过圣诞节。”
蹲在客厅的地板上,吾郎抱着膝盖,轻轻抬头,温和地凝视我“带秀树去我最近才发现的餐厅吧,料理超级好味哦。”
拼凑着堆散在地板上的塑料拼图的我,停下手指的动作。
“嗯?”
有种下意识的抵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