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招惹
没人规定悲伤就一定要哭,说不定蒋哥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只是我没看见而已。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没心没肺,三个兄弟对我这么好,我却还在这儿以最坏的心思揣测他们,并决定要是他们对我不好了,必然马上跑路。
唉,谁让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无情靓仔呢。
我坐在车里等段霆来找我,打发走一茬又一茬来搭讪的人,干脆开了一把游戏直播,不说话不露脸,只秀操作。
由于账号在平台积累了一定量的粉丝,而且老粉很多,因此哪怕没有预告临时开播,也有不少人观看。
我打游戏和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一样,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虽然五个位置都能玩儿,但一般都是打野或射手,前期反野疯狂吃经济,瞄准脆皮直接上,后期想杀谁杀人谁,凭借蛇皮走位残血也能跑掉。
菜鸡这样做就是伞兵,大神这样做就是牛逼。照常收获了一波666、叫爸爸、外加主播收下我的膝盖之后,我利落地收起手机,把手伸出窗外,跟已经停下车快走到我面前的段霆笑着挥了挥。
“怎么样?比一把?”
段霆扬了扬眉,“你好久没赛了吧?先跑两圈找找感觉,免得说我欺负你。”
我哼笑一声,看着他昂扬不羁的神情竖了个中指,然后发动油门“轰”的疾驰出去。
这是个非法跑道,由于平时聚着的都是些权贵子弟,因此没人说什么,但大家也没那么猖狂,一般都是在下午六点以后才开始,现在才两三点属实有些早了,离开山脚那些卖食物的餐厅之后,盘山赛道上只有我一个人。
夏日滚烫的热浪炙烤在沥青硂上,右侧的山面微微倾斜,远处的树层层叠叠,构成一片深绿色的影子,天空万里无云,干净得像是冲洗过一般笼罩四野,
我脚踩油门,灵活地打着方向盘,哪怕这段路已经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开,但失重、高速的刺激还是让我全身血液沸腾,不由得兴奋起来。
我爱赛车,爱这种生与死的交替。
试跑的两圈很快结束,我回到山脚下摘掉头盔,从车里走了出去。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好奇地去瞧段霆手机屏幕的界面,但他快速地按了熄屏,我什么也没看到。
“神神秘秘的,小气死你算了,好东西不跟兄弟分享?”
我抱臂不虞地看着他,不给个满意的说法休想蒙混过关。
段霆是极英挺的长相,瞳色浅淡,眼窝深陷,四分之一混血使他看起来五官比常人更加立体,加上185的身高,锻炼得宜的身材,平时出门没少被搭讪,就连星探都找来了几回。
“好东西当然要跟兄弟分享,只是这个不行。”
段霆抬头,却见黑发凌乱,乌瞳红唇的小美人不高兴地盯着他。
他笑得越发阳光,整个人沐浴在光影之下,双腿不露痕迹地交叠起来,笑吟吟地瞧着好兄弟。
“这个为什么不行?”
我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因为是秘密。”段霆将手机揣进兜里,去拉好兄弟的衣摆,讨好的告饶道:“放我一马吧嘉禾哥哥,给你二十几岁的兄弟留条底裤吧?”
我一向吃软不吃硬,低头去看段霆,对方马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小狗狗似的,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冷哼两声,算是作罢。
“还愣着干嘛,走啊,跑两圈儿去。”
我说完抬腿便往车里去,坐在车里戴好头盔之后,朝同样也坐在车里了的段霆示意。
无数次的比赛造就了我们的默契,仅仅是一个眼神,毫秒之后,两辆顶级跑车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同时驶出,只见火红与墨蓝的残影,几个呼吸便已经游离视线之外。
“速度能拉平沿路的梧桐树,拉长、扭曲加油站的霓虹灯光,能消除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速度也能摘掉罩在我头上的抑郁:时速达到200公里时,人们对爱情的疯狂程度,随之减弱。”
虽然我还没体验过爱情,但我憧憬并期待着,多巴胺的分泌想必与赛车时肾上腺素的涌动同样美妙。这种对速度的痴迷与运动无关,我爱好赛车却并不热衷健身,我渴望那种全身血液沸腾的躁动,却不爱满身汗水的淋漓。
我不断加速,余光看到段霆的车紧紧跟在身侧,于是侧滑甩尾之后,连续打反手舵,通过最危险的那个弯道时,也没有丝毫减速,反而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几乎飞起来似的通过了那个悬崖赛道。
我不怕死,所以我总赢。
毫无疑问,这次又是我赢了,过线后我干脆利落地刹车,打开车门,看着紧随其后的段霆,嘲笑道:
“第101次手下败将,怎么样,还敢比吗?”
哪知被嘲讽的人并不在意,摊了摊手:“我就没觉得自己会赢,倒是你,跟我比而已这么拼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段霆看着眼前张扬自信的人,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生自己的气。
跟个没心没肺的较什么真儿,又不是不知道对方玩儿起赛车来就不要命,还在冲动下起了认真比的心思,天知道他在那个弯道时心脏跳得有多剧烈,直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跟你比怎么了,跟你比就没有输赢了吗?要是输给你,那我的脸才没地方放呢。”
我理不直气也壮,虽然我是废物,但我讨厌一事无成的废物,我这个废物再怎么样也有两样优势拿得出手:一是赛车,二是游戏,即使都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说完之后,才惊觉外面阳光太过剧烈,站着不过两三分钟便满头是汗,于是我拉着段霆进到餐厅里,老板是熟人,不用点餐便送上了我们常用的甜品饮料。
进店找位子坐下后,我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段霆也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
对了,我和他关系最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俩都是废物,废到了一起。他比我好一点的是有份正经的工作——考古。
当年选专业时可是被家里人打断了腿,啧啧。
想到这里,我来了兴致,“诶,你下一回什么时候进山,能带我一起不?最近真的好无聊啊,干什么都没意思。”
段霆露出个我看不懂的笑,说的话我也没听懂,“干起来挺有意思的。”
在我黑人问号脸,开口发问以前,又听他说道:“这两个月应该都不进山了,上回挖的大件儿队里还没研究透,也就今儿有时间跟你聚,要不说咱有缘呢,嘉禾哥哥可要疼疼人家~”
“呕——”我不给面子地哕了出来,“你给我好好说话,再阉里阉气,真把你给阉了!”
“嘉禾哥哥对我可真粗暴啊,一点也不温柔,哼~”
“段、霆!”
“我错了我错了,诶,别打我,别揪我痒痒肉啊!哈、哈哈哈哈……”
我眉毛倒竖,一个箭步跨到段霆面前抓住弱点毫不留情开始“施暴”。
这个浑身没一点软肉的朋友,最怕的就是痒,每次惹了我一挠一个准,保管叫他悔不当初。
“错了没!”
我揪着他腰间的痒痒肉,严刑逼供。
“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
笑出眼泪的段霆举双手投降,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算你识相!”
和他闹完一通,从曲闻弈办公室出来后的那点不快也消失殆尽了,我坐会椅子笑着望向他,心底涌动着感激和欣喜。
有朋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