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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水深处/真正的识海/谢倚澜的记忆

 

好不容易迎来一个新的开始,却又让余灯陷入了危险。

他们才刚刚有了肌肤之亲,还没有定下关系、没有结契、没有婚礼,余灯绝不能就这么出事。

在冯子疾终于受不了的时候,终于有人阻止了谢倚澜。

任芸芸和裴晋出现在了他们寻找的方向,提供了一个消息。

以某个废弃的村子为中心,方圆百里都有了异常,任芸芸这两日发现所有有人烟的村镇都被人悄悄设下了法阵,法阵环环相扣难以找寻阵眼,但是其中透露的血煞之气已经对凡人产生了影响,比起三百年前的余新镇更甚。

“但是谢道友要去救你们大师兄啊。”冯子疾也要急死了。

任芸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大师兄?”裴晋惊道,“他不是应该刚活过来不久吗,怎么……”

任芸芸急得来回走:“可是这个阵法再不阻止真的会死很多人……”

谢倚澜安抚了他们。

“是血祭。”他观测之后肯定道,“以千万人血肉做祭品,可以获得隐天蔽日的强大力量。段闻先和余灯的气息都在阵法中心,可能这就是段闻先设下的祭台。”

所有人都慌了神。

“以防万一,你们通知宗门,我去救余灯。”谢倚澜对任芸芸保证,“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大师兄。”

血祭阵法内,雷声轰隆作响。

余灯头晕目眩,不知道自己又被段闻先带到了哪里,感觉自己就在那雷声的正下方,有个台子托着他。他想不到段闻先要做什么,反正他要是再这么被放血下去,千丝玉兰都要枯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段闻先并不回答他,这几日除了放他的血之外,就是抱着楚若空的躯壳在旁边喃喃自语。余灯昏昏沉沉的,也听不清他在念什么。

他好像真的疯了。

谢倚澜出现的时候,段闻先也没有任何惊讶和慌乱。

他只是莫名其妙地问:“在你心里,余灯是不是最重要的?”

被挟持在后面的余灯对谢倚澜摇摇头,用眼神表示他也不知道段闻先在搞什么。

“自然。”谢倚澜时刻保持着蓄势待发的战斗状态。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段闻先温柔地放下楚若空,说,“余灯和这方圆百里的人,你选一样吧。”

“果然是你设的血祭,”谢倚澜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段闻先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并不回答。

他说:“你选吧。”

没等谢倚澜开口,余灯便打断了他:“谢倚澜!不准!”

如果必须二选一,余灯非常肯定谢倚澜一定会选择自己。

但是谢倚澜不应该为了自己背负其他人的人命。其他无辜之人也不该就这么死在段闻先手里。

段闻先见他们俩的样子,笑了。

“你们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无私啊。”

谢倚澜垂了垂眼睛,道:“我从来都不无私。”

他挥剑斩向段闻先,动作干脆、果决,几乎是一击必杀,却意外落了空。

“血祭内,你动不了我。”段闻先自己也在祭品之中,并且是这场献祭的主导,在血祭进行时,外人杀不了他,“选吧。”

雷声阵阵,阴风怒号。余灯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听见谢倚澜说:“我全都要选。”

段闻先看他这样,也懒得再玩。他手一翻,一块巴掌大的不规则石板在他手中浮现出来,它似乎察觉到了周围的血腥气,微微颤动着,被段闻先送到楚若空的胸口。

谢倚澜动不了段闻先,石块上承载着规则之力,他手上的血管都快崩破也没能移动分毫,只能看着那块其貌不扬的石头上开始出现灵力的漩涡。

余灯感到一阵撕扯灵魂的剧痛,他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段闻先想要让他替楚若空去死,所谓的逆天改命,就是要让楚若空在他的身体里活过来,改的是余灯和楚若空的命。

雷声越发响亮,仿佛下一秒就要劈下。

“住手!”余灯看着安魂石从储物镯里冒了出来,被灵力冲击得东倒西歪,“你这样会把楚若空的魂魄撕裂的!”

段闻先好似早就猜到了,毫不惊讶地从他手中拿过安魂石:“果然在你这里。”

谢倚澜闻到了血腥味,来自余灯,来自自己,来自百里内被逐渐吸干血肉的凡人。

“别再妄造杀孽了!你以为楚若空会希望你这样做吗?”

段闻先毫不在意,甚至笑了笑:“反正不管我怎么做都已经没用了,既然做什么都是错,倒不如痛快做这最后一件随心之事。”他脸上带了笑,手里的安魂石闪烁着漂亮的光,“若空,回来吧——”

苍白而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指,力道轻微,却让段闻先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段闻先的笑也停滞了。

还魂的尸傀看向了段闻先,里面是他熟悉又想念的神采。

就这么一眼,他就已经懂了楚若空的意思。

坏死的声带已经无法发声,面部的肌肉也和手一样僵硬、难以做出别的动作。回到自己尸体上的楚若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无力、微弱,但是固执。

段闻先宁愿自己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无声地落在楚若空的手上。

“若空……”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不要丢下我。”

楚若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手上沾满杀孽的魔头一边哽咽一边可怜地恳求他:“求你……不要丢下我——”

楚若空疲惫地眨了眨眼睛。他说不出话来。

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几根握着段闻先的手指上。

安魂石明明灭灭,像是下一秒就会熄灭。

楚若空已经坚持不住,他知道段闻先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至于之后他会选择怎么做,楚若空已经无力去看、无力去管,他缓慢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段闻先脱力地跪了下去,呜咽着,颤抖着手去触摸楚若空的脸:“若空,若空,你不要睡……”

但不管他怎么崩溃、怎么恳求,尸傀里的灵魂再一次消失,安魂石也彻底没了声息。

余灯不忍心再看,别过头闭上了眼睛。谢倚澜趁着段闻先心神大乱,越过祭坛匆忙抱住余灯:“没事吧?”

余灯摇摇头。

那边的段闻先确实已经不在乎他们了,他疯了个彻底,将祭坛砸了个稀碎。唯独避开了楚若空的尸体。

血祭中止。

段闻先自杀了。

他在楚若空自杀后就几乎陷入疯魔,心里也明白复活楚若空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在发现楚若空连魂魄的气息都消失无踪后,万念俱灰,彻底失去了理智。

死了之后他的魂魄也不安宁,被强烈的执念拴在已经损坏的祭坛上,死死缠着楚若空的尸体不肯离去。

三个人给他们挖了坟,立了碑,却没有在上面刻下文字。

余灯没什么力气,静静坐在无字墓碑前,久久沉默。

识海里,冬凌正在把话本里段闻先和楚若空的事情进行简单梳理,余灯也就从中得知了段闻先的身世和他们俩的相遇。

段闻先出生于一个非常贫困的村子,在他三岁的时候,家乡遇上大旱,后来的几年间颗粒无收。段家父母带着几个孩子离开家乡做了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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