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吻只能在晚上给吗?”
量我桌子上已经做好的那几个月饼。
……感觉有点丢脸。我做的月饼和真的月饼差别还挺大的,勉勉强强做出了一个大概模样,花纹都没有,挺丑的。可是很快我又安心下来,想着:反正他也没见过真的月亮什么样。
然而紧接着我就听见他说:“和我想象中的好不一样。”
什么?!难道聪明的瓦尔德聪明到这份上他能直觉想象出真正的月饼应该是什么样吗?
“……月饼就是这个模样。”我强行说,“你看,不是和月亮差不多吗?圆的……
“可是月亮明明是红的,为什么你要做成黄的?”
……原来不是生而知之,是缺乏知识……这说起来还真是,我光和他讲月亮本身不发光是怎么反射太阳的光于是从地球上看它是晚上天上最亮的天体,从来没讲过月亮是什么颜色。对他来说,真有照着月亮做的月饼的话,那就应该做成红的。
“我们那里,就是做成黄的。”我说。不过我自己也思考起来了——月亮不是白的吗?为啥月饼做成黄的?呃……好像也有白的冰皮月饼……还有黑皮月饼……噢我懂了,因为刷一层蛋液再一烤那就是黄的……呃,不过画画的时候也经常会把月亮画成黄的呢,是不是有时候月亮也是黄色的呀?……好像是有雾的时候?我没注意……
嗐!反正他啥也不知道。
“人间的月亮是白的,有时候是黄的,”我自信地告诉他,“很少很少很少的时候是红的,而且我们那里觉得红色的月亮不吉利,会带来厄运……这是最后一个,你要来做做试试吗?”
他接过来。我没找到适合的模具,仆役回报说她也没在后厨找到,所以我是用手捏出来的。小孩子的手很笨,我是个成年人,控制这双手尚且如此,瓦尔德就更……馅露出来了。
他还给我。我觉得他可能有点沮丧。
“没关系,”我安慰他,“我也是失败了好几个才成功的!”
天啊,感觉好快乐,这种成年人碾压小孩的绝对优势……
很快,最后一个月饼也做好了,接下来就是让人送到后厨去烤。我都不用开口,瓦尔德就跳下椅子,关掉了房间里的法阵,把门打开,替我叫人过来。让我真觉得心虚——我刚才还在内心阴暗地嫌他是重男轻女家庭里的男而我是那个女呢。
虽然所有人第一眼都是先去看他,第一时间先去考虑他的需求,但他永远第一眼先看我,第一时间先来考虑我的需求。他是世界上和我关系最好的人,我最亲爱的孪生兄弟——哪怕他是异世界的魔族,他轻易就能杀人,他似乎是下一任魔王。
啊,陈诚啊陈诚,人家小孩一颗天真的心从来没对你设过防啊,你却为了不是他的过错的事讨厌起他来了——太渣了吧!
我正这么忏悔的时候,瓦尔达里亚回来,爬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对我很认真地说:“从达迦娜的表情看,她觉得你做的点心不会好吃。”
……喂!别以为你是小孩就可以童言无忌了,你可是个那么聪明的小孩——你怎么能那么直说呢?!就算你看出来了你也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啊!!!
“会好吃的。”我说,为了自己的尊严。
“哦。”他说。我服了他了!!!
生气啊!!!不想理他啊!!!本来我就不想和他分享这个的——呔!我就应该第一时间找借口把他支开,可恶可恶可恶……
要是真的很难吃怎么办?
……不会的!再怎么样,也是甜的。甜的东西就算难吃,也不会太难吃……啊呸呸呸!根本不会难吃的!我之前做别的都成功了!
我烦躁地摇摇头,试图把不愉快的念头全摇出去。一转头,我的孪生兄弟又是在用他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真想和他说别老这么看我。但是又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多心了——自从他第一次杀人时,我把他甩开后,他再没像一开始那样主动来拉我的手,捏我的手,哪怕我后来会主动再握住他的手。
反正,对他说话要当心,不管他是过于记仇还是过于聪明,都要当心。
“你又在看什么?”我委婉地问。
“表情。”他说。好吧,十次这样问,八次都是这个回答。
“这次看出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接着移开了视线。就像要打算说谎一样。
“不知道。”他回答。
真是没营养。唉。就算他实话实说,也不会说出什么有营养的对话。我的表情有什么好研究的……不如来研究研究正事吧!
“今天马尔维鲁斯教了你什么?”我问。哈哈哈,感觉自己真是个优秀的家庭教师呢。
我和瓦尔德一起复习了一遍他今天学的课程,还没来得及让他跟我复习一下罗莱今天教我的东西,仆役回来了——是新鲜出炉的月饼,好耶!
除了月饼,她还带了一大壶饮料……要是我不知道她觉得我做的月饼一定不好吃我肯定要感动一下她的贴心……
“谢谢你的体贴,达迦娜。”虽然不感动,还是要感谢一下。
她看了一眼瓦尔达里亚,低下头去,微微欠身:“诚惶诚恐。很荣幸为您效劳,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要是瓦尔达里亚不在,她早就会对我省略那句诚惶诚恐,也不会这样弯腰低头的。
“没有了,”瓦尔达里亚很自然地开口了,“让我们两个单独呆着。”
……他在替我说话。其实我好讨厌他替我说话。我一开始是说不好话,不好意思使唤仆役,总要他替我开口——可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需要他来替我说这么简单的命令了。但是吧……还是那句话,有点怕。万一跟他说别再这样替我开口,他不高兴,以后需要他替我说点什么话时,他不开口了怎么办?
好吧,凡事要多想它积极的一面,特别是和瓦尔达里亚有关的事。他,还有罗莱莎莉亚,是我目前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除了他俩,没别人了。那些仆役——我不想说他们太多的坏话,因为他们也没有办法不那样——但他们真可以说是,谄媚。知道他们在谄媚讨好,知道他们很努力谄媚我,但更努力谄媚瓦尔德,就对他们的笑脸难以生出亲近和信任。瓦尔达里亚,虽然有时候会做出可怕的事;罗莱莎莉亚,虽然有时候会说出可怕的话——他们两个远比这些仆役更让我有安全感。
这么想着,再身边的小孩那一副仔细观察什么新鲜东西的模样,观察着我做出来的这一盘丑得惨不忍睹的月饼,就好想笑。
“别光看呀,瓦尔德,你快吃一个尝尝!”
他看了我一眼,拿起一个月饼,咬了一口,接着告诉我:“不好吃。”
哼!算了算了,谅你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鬼,不和计较。你说个还行也成啊,直接说成不好吃也太不捧场了!罢辽,我吃——
呸呸呸,真难吃!!!这是啥啊——怎么会是这种味道——啊啊啊啊!!
“好吃吗?”他还问。他还非得问!!!
输什么也不能输面子,尤其是在小孩面前的面子!我说:“好吃。”
“……哦。我觉得味道和口感都有点怪。”
“是你的品味太怪了!我觉得很好吃,我喜欢!”
“……哦。”
我看到瓦尔德不再反驳,盯着手里没吃完的月饼,好像真是被我带的质疑起自己的味觉了,他又吃了一口,接着,眉毛皱起来。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吃你就别吃了,我自己吃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