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克小说网
利克小说网 > 熙承天子传 > 五 端阳初识(中)
字体:      护眼 关灯

五 端阳初识(中)

 

臣服,亦向其展现宗主大国威严之风;二来也为先前之事找了台阶下,终是打算将父子关系重修于好,才出言提醒。

既然目的将要达成,沈墨即可不能再这般“不识抬举”了。他但笑不语,只静观眼下如何发展。

内侍奉上奏疏,广威帝语调不疾不徐:“苍霄民市物价鱼龙混杂,更有走私、假冒等恶劣行径层出不穷,早该管制。”

从呼荣世子处细致了解过边市内情,沈墨即列出了数项关键,如官方把控物价度量,不得私售茶叶丝绸等。他照此拟定了互市律法,各条各目,颇为详实。除却吸引属国商贸往来,以振边关经济,也牢牢把控住大言利益。

“我朝自有万全之策以应,世子以为如何?”

广威帝肃声反问,态度分明:既是言朝辖事,呼荣身为属国便无资格干涉。所呈奏疏为证大言确有其能,但也仅此而已,断不会借宫宴公开新政。到底如何施行,自然是由圣上决断。

边关要事代表着言朝威信,绝无可能有半步退让。郁承光收了轻慢之态,整衣敛容起身复拜,真正表现出些许敬意。

“方才贪杯多饮,一时脑热说了玩笑话。圣上宽宏仁厚,想必不会怪罪。”呼荣世子恭谨认真道。

他既如此说话,广威帝也顺势而为,只摆手一笑置之:“两国将修累世之好,细枝末节之事无需在意。世子许诺赠与大言良马,朕倒是在想以何物回之,才足证你我邦交往来。”

此话正是在询问呼荣世子意下如何。既得到应允,郁承光终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臣请圣上赐公主下嫁,与呼荣和亲。”

广威帝略一沉吟:“可。”

以姻亲巩固关系再正常不过,郁承光又极有可能是呼荣未来大君,此番和亲既是两国交好象征,更有不小的实际利益可图。于情于理,广威帝都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此刻郁承光复又补充:“臣意欲求娶,大言嫡亲公主。”

一时之间,广威帝默然无话。

原来后手是留在此处。

宴席终是散场。

沈墨即立于殿外,待晚风拂去最后几分酒意,身边唯有崔慎在守着。一名宦官快步前来,不卑不亢道:“三殿下,圣人有请。”

跟随前往父皇处,沈墨即步伐稍缓,仍在思索宫宴一事。历来和亲之仪更重表面名号,言朝国力不弱,本不会以真公主和亲。但呼荣毕竟地理位置特殊,从各方条件来看都理应且不得不拉拢,相较之下,郁承光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反而代表了另一重意味:将来公主生下子嗣,未来世代呼荣大君都会有言朝皇室血脉,才是真正的“累世称臣”。

单论政治角度而言,应下呼荣和亲毋庸置疑,但——

偏殿门外,宦官示意沈墨即稍等片刻,不一会就见大公主走出。察觉到她神情郑重,里面谈了何事便不难猜测。

“长姐深明大义,弟弟钦佩。”沈墨即本欲再说些什么,话到舌尖却是滞涩,最终也只施了一礼。

“不必。”沈思榆对他柔柔一笑,“照顾好朝平。”说罢转身款步走入夏夜之中。望着她的背影,沈墨即微微垂眸,无言地随宦官跨进大门。

与长姐的态度截然相反,殿中气氛更为肃然沉寂。沈墨即已然整理好了心绪,神色丝毫没有异样,平静如常道:“见过父皇,儿前来请罪。”

广威帝面无表情,亦看不出喜怒。他并未提自己主动召见,反问道:“所为何事?”

“先前幼稚糊涂,非要与父亲斗气做出错事,竟连学习和庶务都不顾了。如今总算明悟父亲良苦用心,故请父亲宽恕。”

连同称呼也一并换过,沈墨即字字诚恳真切,更是将问题重心转移到自身任性妄为,而掩下了与李后明争暗斗的部分。

“你知道孰轻孰重便是了,往后专心政事,莫要再犯。”广威帝微微点头,话锋又是一转,“你与呼荣世子,可是有来往结交?”

“父皇明鉴。”沈墨即坦然应下。宫中是瞒不住消息的,自那次他与郁承光以品茶之名私谈,二人有任何事都掌握在几个上位者手中。

眼神渐厉,语气下压,广威帝冰冷道:“故今日世子所为,也有你参与谋划。”

沈墨即抬眸,迎着父皇质问泰然回答:“闲时往来确有其事,却不过浅交而已。儿还不值得世子如此费心拉拢。”

宫宴上郁承光的行为确实有许多出乎沈墨即意料,此人表面轻浮荒唐,实则颇有心机,非他所能摆布。尤其和亲一项,若当初自己不应郁承光的示好,这就是他的退路。而现在提出,则是锦上添花更胜一筹。无论如何,都能让郁承光牢牢把握住世子之位。

早知对方有这一步打算,沈墨即也未曾想郁承光会在今日就直接提出,否则他必然要设法阻止。且不说其她女子会受和亲之苦,一旦开了嫡亲公主下嫁的先例,来日朝平的命运可就难说了。

“……也罢,朕相信你。”

沉默许久过后,圣上终是如此说道。他了解自己儿子,沈墨即的确不是这般脾性。

何况广威帝尚处壮年,朝中一派祥和,并无结党谋逆之顾虑。反倒是更希望皇子能够羽翼丰满起来,早日长成。沈墨即向来优秀,交友既不出格,便也就暂且揭过了。

“也是朕不常关心你们,才导致了这几日的情况。”广威帝似是犹豫过后才开口,“以后再有事,小狐尽可以来寻朕。”

仿若心中柔软的地方被触及,沈墨即眸光微动。只是他并未抬头,如听令一般应下。

广威帝见状,轻叹口气,于是摆手挥退了。

回到自己院内的路上,沈墨即再一次途径沿河长廊,远远就见长姐在与阿妹说些什么。待沈思榆起身离开,他才走近立于原地的妹妹。

“阿兄,我不明白。”

沈夙阳欲开口问他,话到一半却又止住了。有何不明白的呢?和亲外交是再简单不过的政治行为,甚至称不上谋略,其中利弊她都能看透。可今日见到长姐义无反顾自请下嫁,她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若将来有一日……”

“不会有那一天的。”沈墨即在她身前跪下,握住妹妹的手与其平视,一字一句道,“阿兄会护你一辈子。”

他语气如此坚定,仿若立誓般吐出。然而既今日广威帝都只能牺牲大公主和亲,沈墨即又怎可真的保证未来如何?这是他所望,也是往后道路所依——在此处若想不为人摆布,便只有权力最是牢靠。

哪怕千般阻难,沈墨即都要保护妹妹,阿娘在世上唯一留给他的珍宝。

小朝平轻声开口:“我信阿兄。”宽袖之下,沈墨即却感觉到她的指掌紧攥起来。

数日后,两份诏书经三省查验下达,即日施行。帝于苍霄城设立互市监,任皇三子为正监,兼正四品上太府寺少卿。

田假毕,正是六月初一。

朔日朝会结束后,早已是日上三竿。待更衣策马赶至务本坊,沈墨即踏入国子监大门时,偏巧是在,已然布满直讲写下的批注。沈墨即翻翻宣纸,随口问道:“怎的不见杨四和云嘉?”

“你怕是今晨起得太早,脑子还留在宣政殿里吧!”聂盛淮大叹,“国子学连三品以下都收得不情不愿,怎么会让两个小娘子进来?再说,云嘉的年纪也不够呐。”

“当初宫学里题目可是一道发给她们的。这么说,入学考试还真就成了摆设。”沈墨即早料到新政难以推行,却不想阻碍如此之大。

聂盛淮指着前头坐席,压低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