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旦发现目标我就撤——我不太敢正视那些毛茸茸到处乱窜的玩意儿。我从易矜两脚之间看见了那只肥嫩的猫。肥猫前爪交迭,圆滚滚的脑袋瘫在后腰上,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地角度弯曲起来,腹部柔软的毛发被血黏住,变成几撮深红的条状物。老彭捏起它的后颈,它又抖又叫,不知道伤到了哪,总之没死。易矜脱下外套轻轻将它裹紧,他转过头寻着我的脸,看我有没有跑。老彭公事公办地告诉我可能得去一趟医院,我说随便不着急回家,抬起双腿往后座一放,占了易矜的位。他捧着肥猫喊我:
“筱姐……我回来啦。”
“坐前面去。”
“我想跟你一起坐……”
我抱起双臂用眼刀割他,他说话音量渐小,终于埋下头默默关了门,像只年迈的老乌龟慢吞吞挪到副驾驶,嘴里念念有词,说的好像是什么“小矜不开心”、“筱姐欺负小矜”、“筱姐回家给小矜亲亲”,这崽子就他妈不能闭嘴?!要不是手残了我今天能掐住他喉咙把他掐死,什么筱姐小矜亲亲的,再说老娘亲断你鸡巴。
老彭对附近的建筑不熟,靠着导航七拐八绕才找到一家宠物诊所,跟易矜一起进去了。这地方我也极少来,看样子是要拆了,听说老城区会推翻建成新的商圈,小区、商铺和公园连着前面一带以后都不在了。我趴在车窗上数那排低矮的居民楼,有七栋,呈平行排列,见缝插针留出的一条小道被停放不规范的三蹦子塞满,穿着批发工字背心的老大爷们占了路口,成双凑对下象棋,公园里有小不点荡秋千,被牢牢接住时会笑得像台钻机。某张木色长椅上坐了个口罩男(应该是男的,但体型不够宽阔),也可以叫他墨镜男,算了,反正他穿得很多很厚遮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这个炎热的季节,顶着毒辣的太阳,外面还套一件长款风衣是会被抓进精神病院治疗的,蒋慕然除外,我见过他夏天不开空调盖棉被睡觉,我被他裹在怀里第一次热到想去南极避暑。
打住,我想说的是我发现了一个喜欢尾随少女的死变态。一群头顶红毛黄毛绿毛紫毛粉毛的青少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哪家杀马特理发店派出来揽客的七彩祥物)浩浩荡荡地路过他,他压低帽檐跟着落在队尾的金发女孩,队伍慢下来时他就会随便看看周围,要不是我太无聊,恐怕没人能注意到这个跟踪狂。我他妈瘾又犯了,拢住嘴大声喊:
“喂!那个黄头发的妹妹!对就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