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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间,他听见白初贺转头喊校医的声音,和那晚在电话里对他说“别哭了”的语气很相似。
“来了。”校医很快过来,白大褂的大口袋里塞着听诊器,手里拿着体温计,“先再量一□□温。”
校医顺手拿起从白皎手中落下来的照片,随手搁在一旁。
白皎下意识想伸手去拿,但手刚动了动,还没抬起,校医严肃地打断他,“不能动,得好好量体温。”
白皎隻好作罢。
白初贺帮他按着衣服,避开了他肩膀上的旧伤,“他头疼,您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校医让他夹好体温计后简单检查了一下,“应该是没休息好的原因,你是坐火车来的吗?”
白皎老老实实点头,“对。”
“晕车了吧,本来就没休息好,加上晕车,之前情绪又有点激动,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缓一缓就会好了。正好,醒了的话买点东西吃吧,都过了饭点了。”
白皎最听三种人的话,父母老师和医生,听见医生这么说,他乖乖地点点头,也没有再试图去拿那张照片。
其实那张照片他已经看得很清楚,照片上的景象一直盘旋在脑海中,但他觉得困惑不已,所以总想拿着照片再仔细看看。
“嗯,我去买。”旁边的白初贺说了一声,手轻轻摸了摸白皎的额头。
白皎看着他刚刚从椅子上起身,但下一秒又坐了下来,似乎改变了主意,掏出了电话。
他不知道白初贺打给了谁,总之听见白初贺让电话对面的人帮忙带点吃的过来。
等白初贺挂断电话,白皎小声问,“初贺哥,怎么了?”
白初贺看着他,伸手又将他的被子网上拉了拉,“没事,我在这儿陪着你。”
白皎的嘴唇短暂地抿了一下,和白初贺对视着的视线下意识地挪开,盯着被面点点头,被白初贺盖在被子下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搅了搅。
他不敢和白初贺对视太久,一旦对视的久了,他就会变得怪怪的。
白皎使劲儿将自己莫名其妙加快的心跳压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刚才看到的那张照片上。
这一招很奏效,也许是因为他的注意力本身就比较容易飘忽不定。
白皎想着刚才在那张照片上看到的小孩,那个五官无比熟悉的小孩。
刚才脑海里混沌不已的感觉又升了上来。
那是他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吧?他对别人的脸可能敏感度不强,但自己天天都能照镜子看到的脸,他再笨也不会看不出来。
可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为什么在白初贺手里?
比这个问题更让白皎疑惑的是,那个照片上的自己的穿着。
脏兮兮、破旧的衣服,好几件滑稽地迭穿在一起,袖口被撕破一个大洞,背后那个肮脏但鼓鼓囊囊的小书包,全身上下最鲜亮的颜色就是脖颈那一圈洋绿色的围巾。
说是鲜亮,但颜色老气横秋,样式也很奇怪,不像是童装款式,倒像是中老年受众会喜欢的款式。
他怎么会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大冬天坐在街边?
最让白皎糊涂不已的就是这件事。
在看清楚照片上的人似乎是自己后,他的大脑就下意识地开始自动在记忆里搜寻着,但他回忆了好久,都没能回忆出自己有拍过这张照片的记忆。
看照片上的年纪,他对比着自己,多半是六岁多一点的年纪。
可即使他对自己的童年记得不太清楚,但在记忆里,六岁的他身上穿的是宋琉亲自挑的干净可爱的衣服,住的新区市中心宽敞明亮的平层,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要在学校呆很久,放了学才能见到小狗。
他小时候是从来没去过老区的,这点白皎很确定,宋琉似乎不喜欢老城区,所以从来没带他去过。
小学时有一次植树节活动,学校把活动地点定在老城区,宋琉那一次直接跟老师打电话给他请了假。
他一定没去过老城区,在他记忆里,第一次踏足老城区只有宋一青提议要跟踪白初贺的那一次。
可六岁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张匆匆拍下的照片里,还显得那么弱小可怜?
六岁的他,连每天去学校都是宋琉开着车送他去,因为他身体素质太一般,家里的人天天怕他饿着冷着,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他。
他怎么可能以这样的样子出现在老城区,还被人拍了下来?
想得多了,白皎甚至开始觉得也许那张照片上的人不是他。
他想到了各种理由,那个小孩脸上带着伤,而且只露出了半张脸,也许只是恰好长得跟他很像。
白皎胡乱喝了口水,心底深处也觉得这个理由太过勉强。
“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一旁的白初贺忽然出声问他。
白皎回过神来,注意力被分散。他想了想,想到洒在地上的那盒牛奶,轻声道,“我想喝牛奶。”
“好。”白初贺用手机发了条消息,白皎猜他大概是拜托大庆顺手买一下。
发完后,白初贺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陪着他,时不时伸手摸一摸他的额头。
白皎有很多想问白初贺的事情,比如白初贺怎么也出现在s大,又或者白初贺手上为什么会有那张令他困惑不已的照片。
还想问问白初贺还生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