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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话音落下,吹起一阵风,淹没在草叶沙沙声中。
白皎抱着杜宾坐了好一会儿,望着天边。
忽然,杜宾动弹了一下,从白皎的怀里钻出来,跑向后院的大门。
白皎还没来得及起身跟过去,听见后院的大门合拢的滴滴声响起。
白初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看了白皎一眼,不知道白皎的眼神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怔忡。
出于礼貌,他随口说了一声,“回来了。”
梅雨季的夜晚总是比白天要阴湿许多,白皎肩膀的老毛病又犯了,风吹着,隐隐约约地又痒又疼。
才刚和白初贺相处不久,他想给白初贺留下个好印象,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多动症,就忍着不去抓自己的肩膀。
实则骨头缝里痒得抓心挠肺。
杜宾跑到白初贺脚前又停下,笔直端坐着,望一眼白初贺,又望一眼白皎,汪汪一声。
白皎蹭地一下站起来,“哥哥”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想起白初贺好像不喜欢他这么叫,到嘴边急拐弯了一下,“初贺哥!”
白初贺没应声,但微微侧头看了眼白皎。
白皎脸颊憋得微红,鹿眼不安地眨了好几下,睫毛微动,嫩藕一样的脖颈缩了缩。虽然脸上很努力地做出了乖巧大方的模样,但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白皎看见白初贺看着他,又把笑容调整得灿烂了一些,脸颊上浮起一对酒窝。
“想上厕所?”
半晌,白皎听见白初贺这么问了一句。
白皎没想到会被误解到这个方向,心里有点臊,隻好放弃装模作样,全盘托出,“不是,我肩——”
“初贺也回来了啊。”
话还没说完,宋姨恰好从屋里出来,伸手招呼杜宾,“你们俩快进去吧,要开饭了。”
白皎嘴里的话没说完,被宋姨带走了注意力,很自然而然地又转了个弯,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谢谢宋姨,我想先给小狗拿东西吃。”
宋姨伸手握住杜宾抬起的前爪,“没事,你去吧,姨婆都记得呢,一会儿叫天心姐姐给小狗弄饭。”
白皎闻言才答应,转头看到白初贺又摸出了手机,视线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白皎不敢打扰他,只能默默跟在后面,趁着白初贺没注意他的空挡,手飞快地抓了几下肩膀,眼睛盯着白初贺的动作。
白初贺往二楼走,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
[牧枚:初贺,你之前说找的那个人右肩后面有疤是吧,还记得具体是受过什么伤吗?]
[白初贺:骨裂]
[何复:五岁的时候?那可真够呛,治好了吗?]
白初贺手指短短停顿了一下,脑海里幻听般回忆起小孩的哭痛声,指尖下意识地在屏幕上摁得发白。
[白初贺:没治好]
[何复:要是早点回了白家就好了]
[何复:白家条件好,也不至于耽误]
[牧枚:行了,别说了]
手机那头,何复和牧枚都没再发消息。
认识白初贺这么久,他们俩都知道一点白初贺的过去。虽然不太详细,但大概了解白初贺小时候在被福利院收留之前日子过得很艰难。
年纪这么小的两个小孩,又没什么生存能力,想也不会过得多好。
更别说治病了。
何复有点后悔,怪自己脑子太直,没情商,这么容易想清楚的事情居然还问出了口。
他和牧枚都知道,那个孩子一直都是白初贺的心结,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执拗地耗费所有精力来寻找。
手机那头,白初贺视线掠过那句“白家条件好”,已经碰到卧室门把手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抵着,但却迟迟没有握上去。
金属的把手冰凉,纹路清晰精致的浮雕硌着白初贺的指腹。
白初贺收回手。
他垂眼看下去,光滑的实木门打着蜡,反射出背后落地窗前的矮几,上面插着每天都会更换的鲜切花。
地面上铺设的羊毛地毯松软,每日都有人打扫,看不到一粒灰尘。
“咯擦”一声。
白初贺面前的门忽然被轻轻打开,房间内开着一盏落地灯,灯光高雅柔和,照亮那隻替他开门的手,映在白初贺的眼睛里。
食指干净白皙,皮肤细嫩,指缘修理整洁,一眼看得出十指不沾阳春水。
从一隻手就能想象到这个人的全部。
娇气易碎,精致美丽,这种娇贵感要多年的精心养护才能带出来,不能受一点伤,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白皎清亮的声音在白初贺背后响起,有些小心翼翼,但仍旧带着一种骨子里的不问世事的憨气。
“初贺哥,你怎么不进去?”
白初贺挪开眼神,没有回答,走进房间。
白皎的额前碎发被门带起的风吹得微晃,目怔口呆地站在白初贺的房间前,望着那扇近在面前,但被白初贺关上的门。
白家很注重教养,他自己从来没有不发一言把别人关在门外过,也没有像这样措不及防地吃过别人的闭门羹。
他又哪里惹白初贺不高兴了吗?
白皎没遇到过这种事,内心一阵衝击,久久回不过神。
他只是看白初贺半天不开门,想狗腿一下替白初贺开门,谁知道白初贺进去之后反手就把他关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