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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当时的褚瑟笑一笑,并不说话,心中却在嘲讽:你连我故意输给你都看不出来,才当真是空有武力,愚蠢不堪。

双方交手了数十招,最终在群臣的见证下,在一众宫人看好戏的冷眼中,褚瑟如众人所期待的那样败下阵来,褚离歌由此洗刷了自己被褚瑟所控诉的罪名。这便是褚瑟独闯南霄宫、指控其为刺客的结果,最终是以褚瑟的狼狈不堪而告终。

此刻,褚瑟咳着血迈入宫殿,手中的方帕已被染上一层又一层红得浓烈的液体,身后宫人叹一声,眼中尽是对他身子的担忧,和对他受众人嘲笑时境况的怜悯。

“三殿下……三殿下……”

在褚瑟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焦灼的叫唤传来,循声看去,竟是扶欢。

不久之前,她听到褚瑟受伤的消息,一下便慌了神,任由乌发被风吹得凌乱,也无所顾忌地朝他奔了过来。

这一刻,她看到褚瑟那苍白的唇角还在渗着血丝,面上两行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三殿下……你……你怎么伤成这样,疼不疼?”

“放心,本王无事。”

褚瑟朝着那个为他心急的姑娘笑了笑,声如涓涓细流却不亲近,用眼神示意她莫再掉泪,却始终未抬手为她擦拭。

在扶欢低声抽泣的时候,褚瑟忽然感受到有熟悉的气息被风送来。

他当即抬目看去,果然,对上了赵临鸢那双冰凉的目光。

33是风动:你和我,都不是好人。

宫人纷纷让道并行礼:“公主。”

扶欢仓促地拭去面上水泽,也行了个礼:“公主。”

她收住眼中的泪,却收不住心中的酸涩,她看着褚瑟朝赵临鸢缓缓行去,看着他顶着憔悴的面色却仍然对她艰难地挤笑,看着他深情款款地对她说:“鸢儿,我没事,别担心。”

可换来的却是赵临鸢的一声凉笑和冷言冷语:“殿下并非不自量力之人,既然敢单枪匹马闯入南霄宫,便有活着出来的本事,本公主可不曾担心。”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中却气恼: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自量力,怎么可以跑到褚离歌那里自讨苦吃?!

褚瑟听出了赵临鸢这话中反讽意味浓烈,知道她在心中怪责自己莽撞行事,只好无奈一笑,将一只还留着血腥味的手臂抬起,欲握住赵临鸢的手,却被对方提前预知,身子毫不留恋地掠过他,朝扶欢走去。

褚瑟停在半空的手僵硬了一下,当即转身看去,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要做什么?!

“扶欢对三殿下还真是关怀备至,此乃承欢宫之福。”

赵临鸢笑意盈盈地对扶欢说了这话,却在不经意间旋了旋自己的裙袂,果然,挂在她腰间的那枚环佩恰好落入了扶欢的眼眸中,换得她的面容瞬间怔住。

“公主,你……”扶欢来不及掩饰自己的诧异。

赵临鸢伪作吃惊之态,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瞧自己腰间的环佩,好奇地问:“此物乃是三殿下所赠,莫非扶欢识得?”

扶欢极力压制内心波澜,勉强摇了摇头,“不识得。”

赵临鸢满意地笑开,“那便好。”

目的达成,赵临鸢这才回身走向褚瑟,可说话还是阴阳怪气的,“三殿下好不容易受了伤,需要好好休养,那些闲杂人等,本公主认为可以自行退下了。”

好不容易受了伤……这话说的。

还闲杂人等……这话说的。

尽管赵临鸢言辞犀利,可因着她是这承欢宫的未来王妃,底下的人也不敢不听话。

场上被诡异的气氛笼罩着,扶欢只好识趣地携一众宫人退下,瞧见她走远,本来扶着褚瑟的内官才将他交给了赵临鸢。

“公主,三殿下毕竟受了伤,就算您有脾气,也还请以照顾殿下为先……”

“你这是什么话?本公主难道还会趁着你们殿下受伤便耍脾气不成?”

赵临鸢看向了说话的那人,脾气一上来,力道便大了几分,“把他交给我。”

正说着,她从内官的手中接过了褚瑟的一只胳膊。这一接才知道,他的身子竟是那么沉重,一下便跌入了她的怀中。

“三殿下……”

赵临鸢始料未及,反应过来时立刻使了全力,稳稳地扶住他。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那内官话中的意思。

褚瑟看起来只是受了些轻伤,但实际却比她看到的重多了,一路走来,他强撑着在众人面前装出没什么大碍的模样,可到了赵临鸢的怀中,他便再不伪装,将一身是伤的自己完整地交给了她。

“他……”赵临鸢无措地看向内官,眼神里流露刚才对他狂妄的抱歉之意,放低了姿态问:“他伤得很重吗?”

内官道:“公主别担心,三殿下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伤到筋骨。虽然只是皮肉伤,但那褚离歌是找准了地方下手,让殿下吃了不少的苦头。殿下让小臣一路替他掩饰些,直到交到公主的手中,方可离去。”

赵临鸢咬了咬唇,后悔自己将才错误的判断,才让他多忍耐了这么t?久。

她揽过褚瑟的一只手,轻声问:“你伤在哪儿了?”

褚瑟摇了摇头。

赵临鸢竟有些急了,“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如何才能不弄疼你……”

褚瑟还是摇头,她这才意识到,他甚至连说话都费力了。

于是赵临鸢不问了,立刻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背扶着他,慢慢走回房中,让他侧躺在床上。

烛火摇曳,将赵临鸢的影子投在了褚瑟的身上。

赵临鸢蹲下身来,轻轻捏住褚瑟垂在床沿的手,待他休息了好一会儿,她再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伤在哪儿了?”

褚瑟轻轻咳笑了一声,“全身都有,怎么办好?”

说完这话,他温柔地看着赵临鸢,眸中闪烁着隐隐期待的光芒。

赵临鸢看穿了他的心思,叹笑一声道:“你都这样了,脑子里还在想些什么呢?”

褚瑟闭眼忍痛了一会儿,说话时声音很轻:“想你像上一次那样,陪在我的身边,照顾我。”

赵临鸢看了看他身上的衣裳,很多地方都渗红了血,当真如他所说地那样,“全身都有”。

她轻轻抚摩着他的侧脸,“疼吗?”

褚瑟摇了摇头,“若我疼你才肯留下,那我希望更疼一些。”

“别乱说话。”

“好,我不乱说。”

赵临鸢又看了看他衣上的血,“我跟你说啊,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可以成全你的贪婪,我会帮你换衣,帮你上药,但是……”

说到这里,她垂眸抿了抿唇,声音更低了一些,“但是我从前没做过这些事,若是把你弄得更疼了,你……你便唤御医吧。”

“我不唤御医……”褚瑟急切地回应她,生怕这话说得晚了,她便当真会唤御医一样。

赵临鸢笑了笑,“好,你说不唤,那便不唤。”

她取来了新的衣裳,弯下腰托起褚瑟的脖子,一点点褪去他身上的服裳,有许多地方被血黏住了布料,无法用手剥离,她便找来剪刀,慢慢剪开沾黏处。

时不时的,褚瑟的手便会抖一下,然而他只是闭眼忍痛,什么也不说。

赵临鸢看了看他,脱口而出一句:“贱人。”

褚瑟皱了皱眉,睁开眼,疑惑看着她,“你……你在骂谁?”

赵临鸢面无表情:“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我便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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