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我大相朝何曾缺乏将领,何至于让一个女人带兵?!”
“是是是,不妥、不妥!”
……
赵临鸢淡淡笑了笑,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女人?”
这两个字忽然落下,一时间,场上的气氛更诡异了。
13笑望雪:懒怠贪欢、风雅散漫。
赵临鸢的眼神扫过出声的众人,有些好笑道:“在我昭云国,封官加爵从来都是按功行赏,不分男女,战场上亦是如此,却不知相朝的女子竟如此娇贵,生来便要被男人护在身后?”
她诡异一笑,又轻声道:“难怪此前你朝与我昭云国交兵,吃了败仗。”
褚萧:“赵临鸢!”
群臣:“你!”
诸人:“你你你……”
昭明帝的脸瞬间便黑了下来,但脑中思索一番,心中竟认同了这个女子所说的话。
赵临鸢看向高座之上的昭明帝,接着道:“我昭云国上至庙堂下至布衣皆讲一个有恩必报,更何况三殿下于本公主之恩,那可是关乎性命的大恩,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临鸢为三殿下出征南阳,并无不妥,还望陛下恩准!”
场上一时静寂,好一会儿,一声嘹亮的应允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好!”昭明帝垂手一拍龙椅,“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此次南阳之乱,朕便分派五千精兵,听凭长公主调遣!”
“谢陛下。”
赵临鸢垂首行了个礼,再抬眸时,她的余光瞥了一眼褚萧,眼神释放出神秘的光芒。
接着便是说出了让褚萧更下不来台的话:“陛下,相朝与昭云国有国书婚约,而三殿下于临鸢有救命之大恩,若此次临鸢得以平定南阳,还望陛下下旨赐婚,许临鸢嫁予三殿下为正妃!”
一言既出,朝堂之上霎时炸开了锅。
众臣纷纷看向太子,果然瞧见褚萧的脸上青筋暴起,面色狰狞,那样的架势,若陛下当真点了头,恐怕他是真要拔刀指着赵临鸢了。
昭明帝心中同样有所顾忌:此次和亲,虽然国书上并未言明和亲之人,选择权也在赵临鸢的手中,但她此前分明已经定下褚萧为夫婿,此乃举国皆知之事,若就此应允了她,又置太子的颜面于何地?
况,赵临鸢的身后是整个昭云国王族,若她当真嫁给了褚瑟,必定会削弱东宫的势力,昭明帝虽然知道太子有诸多不足,但心中难免偏袒他。
如此,他又怎能应允赵临鸢?
瞧见昭明帝犹豫,赵临鸢心下一叹,只好用余光望向褚离歌那处,向他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
褚离歌就差对她翻个白眼了:将才他参太子一本的时候,便是因为她临阵改口,才让他功败垂成,她这才拆了自己的台,如今却想让自己出言相助?
思及此,褚离歌的目光立刻移开,根本不想接受她那藏在眼神里的暗示。
赵临鸢缓缓呼出一口气,想了想,刻意扬声说道:“太子殿下龙乡麟振,号令百官,乃逸群之才,如今又深受陛下倚重,得皇后娘娘爱护,想来,是临鸢不识好歹、不知礼数了。”
这话在场上传开,众人皆以为她在称赞太子,可有心之人自然听得出,这话她分明是对身后的褚离歌说的。
褚离歌自己便是那有心之人。
他知道,赵临鸢是在告诉他,若她嫁入了东宫,褚萧的势力只会更加猖獗,那么到时候该着急的便是翊王才对。既然如此,此时不帮她,还要等到褚萧骑到他头上的时候再来悔不当初吗?
褚离歌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此女卑鄙,但终究还是咬着牙,开口帮了她。
“儿臣……还有事奏禀!”
众人又纷纷看向了突然开口的褚离歌:怎么又是他?又关他什么事?!
昭明帝再次脸黑:“说!”
褚离歌上前一步,掠过赵临鸢时还不忘冷哼了一声,随即高声与座上龙威之人道:“长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岂有在我相朝受委屈之理?可据儿臣所知,公主初到我相朝当日,本应该是太子亲自相迎……”说到这里,他神秘莫测地瞥了一眼褚萧后,又接着道:“可偏偏前往接亲的却是三皇弟。”
众人闻言皆震惊t?,唯知晓此事的东宫一派臣子只得无奈地垂下了头,心想翊王这话说的可真是……说对了时候。
褚离歌瞧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满意,便继续道:“若太子无意迎娶长公主,而长公主也与三皇弟颇有缘分,如今更有救命之恩,如此,父皇何不成全了长公主?”
昭明帝偏头看向褚萧,声音一沉再沉:“太子,可有此事?”
褚萧胸口憋着一口气,嘴上却只能理亏道:“父皇恕罪!”
昭明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昭明帝的脸色实在难看,他勉强咽下快要涌到嘴边的对褚萧的谩骂,看了一眼还在等待答复的赵临鸢,最终只能无奈点头,“既是如此,朕便允了长公主,若此次得以平定南阳,朕定当让长公主与三皇子完婚!”
赵临鸢颔首道:“谢陛下!”
“谢父……”
褚离歌漫不经心地道出这两个字,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立即止声:他的皇嫂变成了他弟媳,关他什么事,他有什么好谢的?!
真是没睡醒,魔怔了。
早朝在一阵腥风血雨之后终于结束,昭明帝为赵临鸢分派了一座府邸,唤作揽星阁,作为她正式嫁予褚瑟之前的临时居所。
杜卿恒陪着赵临鸢来到了揽星阁,准备替她将此处整理妥当,让她得以安心入住。却不曾想,等待二人的早已是一座被收拾得纤尘不染的院落。
“公主。”
一众侍女徐徐行来,向她们的新主人行了个礼,为首一人道:“揽星阁已收拾妥当,唯泸沽河边尚未洒扫,因有位皇子在那处等了您许久。”
杜卿恒皱了皱眉,疑惑道:“这主子还未入主,客人倒先来了,会是哪位皇子?”
赵临鸢笑了笑,“除了他,还能有谁。”
三位皇子中,褚萧视她如仇敌,褚瑟正卧床不起,此刻还有闲情逸致、更能身体力行在此等候了她许久的,想来也只有那位刚与她在朝上打了照面,算不上熟也不能说是毫无瓜葛的翊王,褚离歌了。
赵临鸢心中想,来的可真是时候啊,她恰有要事要与此人对峙。
揽星阁多年来未有人居住,谁知褚离歌对此处倒是了解得很,两脚一踩便踩在了整个院落最为宁谧雅致的空地上。
泸沽湖碧绿清冽,偶有凉风轻轻拂过,送来湖心花草气息,置身其中便叫人忘了烦忧,只贪恋这醉人的片刻。
赵临鸢来到泸沽湖边时,遥遥便瞧见一位贵族公子临湖而立,早朝才结束不久,他竟已褪去了朝服,身着竹青宽袖长衣,一双靴子不染尘埃,乌发半簪半散,甚至还残留些清香的水汽……
他这是,刚洗浴?
赵临鸢十分佩服此人:这朝事才刚结束不久便来寻自己,如此匆忙的行程,他竟还有闲情逸致,特意回了一趟自己的南霄宫洗浴一番。
果然传闻不假,这还真是一个懒怠贪欢、风雅散漫的皇子。
褚离歌察觉到身后有人行来,可他并不回头,只望着湖心的景致浅浅一笑,高声吟道:“三月春风起,风光昼如锦;百花草中扬,佳人临湖立……”
“翊王殿下,你的腰带歪了。”
赵临鸢盯着眼前人的宽肩窄背,皮笑肉不笑地刻意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