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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节

 

但那时,是他想靠近,却碍于弟弟而无法言明。

张瑾离开时,神色莫名发冷,梁毫猜测他是见到灼钰了,一边小跑着追上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大人先前让下官不许陛下去后宫,也不许这些侍君来求见陛下,本来陛下这儿很清净的。但这几日,大人不是没管着嘛,下官也不好私自拦着了,就让侍衣趁虚而入……”

张瑾脚步猛地一顿,回身冷冷看着他。

“你说什么?”

梁毫一阵发懵,不知是哪句话失言,就看到张大人近乎生怒般地冷笑了一下,“趁虚而入?”

“是、是下官失言……这怎么能叫趁虚而入,这最多叫他白捡了便宜,大人这么安排定是有大人的道理……”

张瑾用力握掌,黑眸沉浮,抿唇不言。

趁虚而入。

又何尝不是。

不过,是灼钰趁虚而入他,而他,在今日想起阿奚的刹那,惊觉自己也是趁虚而入。

趁着弟弟不在,就用了些手段趁虚而入,得到了弟弟喜欢的人。

得不到时,日日都想要。

看到弟弟和她恩爱,他何其嫉妒,于是逐步靠近,送了坛酒而不被讨厌,就让他高兴许久。

可那坛酒,都是阿奚提醒他送的。

他占的也是阿奚的。

现在自以为得到了被辜负,却被梁毫这句话震得惊醒,想起一开始,她并不属于自己。

张瑾忽然沉默。

“大人……您怎么了……”梁毫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总觉得司空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张瑾迅速转过身,“没事。”

他能趁虚而入,那自然别人也能。

与其说是她假意迎合却翻脸杀他,也许仅仅只是……他的趁虚而入并没有得逞,没有让她喜欢他。

就是如此。

她根本没有喜欢他。

是他自作多情。

真荒唐。

一个天生的孤寂之人,妄图与他人一样拥有情爱,去抢,去争,以为得到了,还未沾沾自喜,却被捅一刀。

张瑾回到府中,坐在卧房里试图冷静,看到那件衣服还挂在衣架上,上面的酒渍已经干了。

那日客栈他穿的衣服。

那天,她就伏在他怀里颤抖,忍着他笨拙的侵—犯,没有任何反抗。

张瑾那一刻何其高兴,活了三十年,第一次与人有肌肤之亲,学会了疼惜一个女子,哪怕过程不满意,手段不光彩,地点也见不得人,他也还是得到了,把阿奚的阴影彻底摘掉,让她只属于自己。

他抱着她,就像普通男人抱着心爱的妻子,想起掌柜说他们是夫妻,沉溺在幻想出的温柔乡里。

伤口可真疼。

前车之鉴无数,却依然要靠受伤来清醒。

深夜,有人急急敲响张府大门,周管家连忙过来叫郎主,本以为他该睡了,却发现男人衣衫完整地坐在黑暗中,也没有点灯。

周管家不禁愣住,“郎主……您这是……”

“什么事?”

男人抬起冷冰冰的双眼。

周管家忙道:“是之前您被行刺的幕后真凶,调查有了进展。”

突破口是一个可疑的铁匠。

据说那铁匠过城门时,包裹不小心散开,露出许多银两,太过可疑,就被城门郎扣留了。

那刺客刀剑上的标记是刑部指认赵氏一脉武将的证据,但张瑾知道,那标记应该是刻意为之,就是为了栽赃。

同时要对付赵家和张瑾的人,希望他们能互斗起来的,小皇帝嫌疑最大。

张瑾亲自来到那铁匠铺子跟前。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刀剑,仔细放在手中端详,冷声问:“怎么回事。”

那铁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惶恐道:“官爷明察……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那天,有人拿着一个图纸过来,让我去给一批刀剑上打造那样的计划,那人给的银子很多,小的也没想那么多……就照办了……就是事后让小的远离京城……”

“图纸呢?”张瑾问。

一边连忙有人递上,张瑾仔细审视,冷声问:“什么时间。”

那铁匠战战兢兢道:“就是……除夕那晚……”

“让你打多少把刀?”

“十把。”

“来者是何身形装束,口音如何?”

“那人……长得很高大魁梧,面色黝黑,眼睛比较狭长,眉骨那有个刀疤,腰上悬着个铁牌,看着像个将军,口音……不是京城口音,有些像北方来的……”

“铁牌上纹样,可还记得?”

那铁匠犹豫了一下,迟疑道:“……依、依稀记得……”

“给他拿纸笔,画出来。”

张瑾在一边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描纹路,很快就将图纸递过来。

张瑾只扫了一眼,便猛地闭目。

对上了。

这是平北军军牌。

按此人描述,那个前来送图纸的人,应该段骁身边副将荀关。

张瑾捏着图纸的手不断地收紧,心潮乱涌,好似被滚水烫过,手背上青筋绷起。

是段骁,不是她?

是他误会了她?

张瑾猛地起身,冷声道:“把他关起来,等我下朝再来处置。”说完,甩袖出去。

审完那铁匠已临到寅时,天完全未亮,百官已在宫门外等早朝,张瑾静静站在一侧,反复想着此事。

如果是她想杀他,她为何要委屈自己和他在客栈做,如果不是,又为何不跟他说,任凭他误会?

倒不如亲自问她。

问个清楚。

正这样想着,却见到几个内官快步过来,为首的女官扬声道:“陛下今日有恙,罢朝一日,各位大人请回吧。”

巡察使7

她有恙。

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又受了凉?

百官都转身朝着宫门外走,张瑾却站在原地,任凭凌晨的冷风拂动衣袂,身形寒峭,迟迟未动。

邓漪远远瞥见,快步过来笑道:“司空一直不走,可是还有什么事?”

张瑾问:“陛下何处有恙?”

邓漪低声答:“陛下昨晚饮酒有些过量,又吹了风,所以今早有些头痛,司空不必担心,已经叫太医令来瞧过,太医说没有大碍,喝喝药再歇息一日便好。”

她又喝了酒。

张瑾不悦沉眉,冷声道:“陛下饮酒,你们侍奉左右,不会劝着些?”

邓漪一愣,被指责得颇有些紧张,迟疑着道:“陛下心情不好,执意如此……下官便是有心劝谏也不得法……”

“因为段将军?”

邓漪一愣,却抿紧唇不说,眼神有些躲闪,张瑾又冷声道:“陛下年纪尚轻,冲动亦是常事,既是如此,尔等更不该送酒到御前。”

邓漪见他有发难的架势,委实觉得冤,忙解释道:“便是陛下亲自吩咐,下官也不敢冒着风险如此,陛下饮的酒是暖阁里存放的那坛,司空难道忘了,那酒……是您送的。”

张瑾微怔,瞬间陷入沉默。

是他送她的桂花酒醑,她搬出来喝了。

张瑾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竟有些乱了,沉默许久,才姑且又问了一句:

“那么多……陛下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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