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花谢抬起头:“清师妹自己说的呀,她没有问过你们吗?”
柳扶风吃吃笑起来:“清姐姐给你这张脸骗了。也是,她跟你不熟。”
严法随严肃道:“你怎么回答她的?”
林花谢耸耸肩:“我问她‘人皇印’是什么,她就不说话了。我跟她说大师姐可能知道,她没找过?”
白燕轻轻地笑了一下:“算她聪明。”
林花谢鼓起嘴:“干嘛,说我笨?”
白燕一个爆栗敲过去,笑道:“少装给我看。”
柳扶风举手:“装给我看,我爱看!师兄脾气差了点,脸没的说啊。”
“都别扯了,走了走了。”
严法随一手一个把人丢上甲板,自己也跳上船去,照着木桩踹了一脚。堤上传来孩子们兴奋的叫喊:“哇,开船啦!开船啦!”
柳扶风还在问“人皇印难道是什么传国玉玺给我娘私吞了清姐姐想正本清源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吗”,林花谢和白燕已经叹着气去帮严法随开船了。
伪天兵【苏堤春晓】的本体是一条长堤,两侧木桩错落有致,拴着各式各样的船只。这是通往扬眉宗的唯一途径,在山门下和凡界各有一个入口,但是一旦走上长堤,只是向前走是没有尽头的。每个节气当天子时,扬眉宗会在两个入口处更改告示牌,按顺序敲打不同的木桩就能通往目的地。清明是一个特殊的节气,那一日扬眉宗会提供船只和“船工”,供远近凡人乘坐各式各样的龙舟,前往遥远的黑白双江之上悼念祈福。
虽然昨日已经有过声势浩大的龙舟出行,今日只有孤零零的一艘,却是体型更庞大、造型更宏伟的舰船。船身几乎看不见木纹与拼接痕迹,上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重重叠叠的俨然是一座小城。严法随站在空旷的甲板上掌舵,林花谢和白燕一左一右地朝一尊饰有云雷纹的三足圆鼎输入灵力。柳扶风向来不参与这种体力活,见没人搭理他,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地方坐下,翘着腿拨拉起了琵琶。
他弹的是一曲《下水船》,原本当是流畅自然、风平浪静的调子生生给他弹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还有点欢快。舰船倒退着离开长堤,湖水缓缓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条水龙托起舰船,直直将船甩向了堤岸。
长堤上的孩子们发出兴奋的叫喊,沿着长堤奔跑,去追逐那道水龙卷。昨日的湖上千舟竞渡,成百上千条水柱叼着龙舟穿越空间去往双江之上,只是那些水龙与今日的单单一条相比不过是聚集觅食的群蛇。
四人放眼望去尽是水幕,恢弘纯净的梵音从四面八方荡向船头。灵气激荡、空间扭曲产生了剧烈的嗡鸣与巨大的压力,这四人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船只被水龙吞没,在水柱中上升,一炷香到一个时辰不等的时间之后,将在白龙江上浮出。
严法随设定好了方向,便离开船头去泡茶了。林花谢摸出一盒茶点,四人围着那尊圆鼎无所事事,听柳扶风弹琵琶。小师弟最得闲,什么乐器都会一点,琵琶弹得最好,因为邵简的琴弹得好,父子二人经常合作表演给柳苏安下酒。
三人正吃着点心喝着茶摇头晃脑,林花谢忽然警觉地转头:“有人。”
“什么?”另三人齐齐发问。
林花谢一眨不眨地盯着建筑群的方向:“船上有其他人。”
严法随刚刚起身,小城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之中便传出了一阵爽朗快意的大笑。那笑声穿透水龙的轰鸣,随后便是一声气势如虹的大喝。
氤氲的彩光冲天而起,迅速扩散,瞬间笼罩住了整条舰船。从外面看来,连那条水龙本身都变得似真似幻、色彩斑斓,堤岸上的孩子们见状,一个个兴奋地拍手欢呼了起来。
三个熊孩子还没搞清楚状况,严法随却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我操不是吧,这尼玛哪来的神眷者啊,这要是出了临安我这种脆弱的法师哪里护得住这三个祖宗啊!”
02-不期而会(2)
见识过严法随乌鸦嘴功力的三人顿时脸都绿了。严法随一说还停不下来了:“况且这多出的一个,啊,最好只有一个啊!还在临安待了这么多年,少说也有十五年了,那得搞去多少情报?我们还怎么猥琐发育?人家趁宗主虚弱唔唔唔……”
三个孩子纷纷伸出手去捂他的嘴,下一刻,舰船一阵剧烈的颠簸,四人谁也再顾不得说话,紧紧地抓住了彼此,紧接着就被甩出了船只的防御结界。
浓稠的黑暗淹没了一切。
灵子的真空造成了窒息的假象,严法随尚能忍受,三个孩子的表皮已经泛出了不同程度的青黑。林花谢灵力最强,体质却又没有达到神光内敛的境界,此时身上脸上还有水泡接连爆开又迅速愈合,弄得几人满身满脸的血。严法随呆了一下之后立刻撑起结界,四人抱成一团,像一颗金光灿灿的火球重重击向大地。
严法随尽力将三人抱在怀中,结界的壁障在湿冷的土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与漫天飞舞的碎石泥沙,最后在一块足有三丈高的巨石上停下。青年呕出一口血,石块扑簌簌地从巨石上的蛛网状裂痕中往下落。
四人一落地便勉力爬起,互相搀扶着攀上岩壁,海水瞬间涌来淹没了被砸碎的小半个岛屿。柳扶风麻利地给他们贴上几张符篆,白燕喘息着指了个方向,严法随和林花谢一前一后地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