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冯怡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板着了,小诗也只是随口一说。”
她拍拍陈诗的胳膊,提醒道:“小诗,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了,至于那封情书,扔了就好。”
陈诗听话地点头。
门外的南舟,握着门把的手颤着松开,她没有进门,转身走了。
她满眼哀伤。
原来,你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过我们,不止你们,而是,所有人。
吃完晚饭,陈诗有点吃撑了,跟冯怡说了一声,她出门遛弯了,家附近有个小公园,常年有大爷大妈跳广场舞,很热闹。
陈诗爱凑热闹,打算去那边走走。
走到垃圾桶旁边,她掏出出门时塞到裤袋里准备扔掉的情书,想起孟子池的话。
“算了,不扔了,别人的心意,不接受也不能糟蹋。”
陈诗将情书塞回去,转过身,一眼看见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女人,是南舟。
她手抵额头,双指间夹了一根烟,拇指刮了刮眉心,抬起眼,失神地看着散在天空中的缕缕烟丝。
她困在朦胧烟雾中,像在自我折磨,一口又一口地吸烟。
陈诗看不下去了,大步走过去,走到南舟面前,她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将她指间的香烟拿走。
“姑姑,抽烟伤身。”
烟味很呛,陈诗强忍着不去咳嗽。
南舟面无表情,想从烟盒中再抖出一支烟,陈诗没给她这个机会,把烟盒和打火机一起夺走了。
南舟冷眼看着她。
第一次,陈诗没有惧怕,一字一顿道:“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南舟正要讲话,突然咳了起来。
“都这样了,还抽烟。”
听南舟嗓子有点哑,陈诗担忧道:“姑姑,是不是昨天淋雨感冒了?”
南舟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淋雨了?”
她不记得了?
陈诗松口气,幸好她不记得了。
如果南舟还记得她那句胡言乱语,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舟了。
“我猜的。”陈诗说。
南舟没多想,点了头。
陈诗接着说:“姑姑,你怎么不回家啊?”
南舟反问:“你怎么不回家?”
陈诗边踹地上石子边说:“因为有一件事,十分困扰我。”
南舟还没接话,陈诗自顾自道:“姑姑,你说生活里真的有很多同性恋吗?”
南舟神色恍惚。
陈诗看着她。
南舟点头说:“是,是有,有很多很多。”
陈诗困惑道:“那为什么我很少看见啊,感觉都是男生和女生在谈恋爱呀。”
南舟苦涩地笑,“不是没有,而是她们把自己的性取向藏起来了。”
“干嘛要藏起来呀?”
南舟深深吸了口气,“因为有很多人,不能接受这种感情。”
说完,她久久看着天。
陈诗一直在看南舟,她看着南舟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清了自己的心。
只是一瞬间。
下个瞬间来临,先前那个瞬间就不在了,被风吹散了。
南舟病了好几天,原本是小感冒,可能是她体质弱,后来越来越严重,周六那天,直接发烧了。
陈玉荣昨晚有点不舒服,今天一早,陈宇松和冯怡带他去医院了。
家里现在只剩陈诗和南舟。
陈诗担心南舟,去敲南舟房门,“姑姑,我能进去吗?”
“能。”
陈诗进去了。
看见南舟还在用电脑,陈诗唠叨起来,“姑姑,你赶紧上床休息吧,都病成这样了,有再要紧的事也得等病好了再做啊。”
南舟视线还没从电脑屏幕离开。
陈诗胆子越来越大了,直接将电脑转到一边,用非常有气势的声音对南舟说:“听话!现在就去休息!”
南舟略微惊讶地挑起眉,直直地看着陈诗。
陈诗顿时泄气了,磕磕巴巴道:“看……看着我干嘛,看着我也得休息。”
她叉起腰,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本以为还得周旋一阵,没想到南舟真就听她话了。
“好。”
陈诗扭头窃笑。
南舟上床躺好,陈诗不放心就没走,把木椅搬到床边,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她。
南舟闭着眼,眼睫颤了颤,“你这么盯着我看,我怎么睡?”
“就那么睡呗。”
南舟翻个身,下逐客令,“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我旁边。”
“哦。”陈诗再死皮赖脸也不能继续赖了,缓慢起身,失落道:“那我走了,姑姑,我把门留个缝,你有事就喊我。”
她刚抬起屁股。
不知怎的,南舟竟然松了口,“你要是想待在这里的话,就把书本拿来,看看书,别浪费时间看我。”
一听这话,陈诗登时满血復活,只要能留在南舟这里,让她干嘛都行,她就是想时时刻刻待在南舟身边,看着她,哪怕是浪费时间。
陈诗回了房间,拿来书本,将木椅搬回课桌前,开始认真看书。
陈诗背对南舟,不知南舟正在看她。
南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陈诗留在这,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明明没有相处多久,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放下防备,允许陈诗一点点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