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
“朕为何会失去最后的筹码。”
他突然又说道。
长孙曜步子稍缓,站定侧身?向他,沉如深海的乌眸晦暗不明?。
长孙无境希望从?长孙曜面上可能有的细微变化中得到答案,他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同生蛊,而长生蛊理应只?有一颗,而长生蛊出体便会令宿主死亡,长孙曜自当无法剥出自己的长生蛊给长明?。
然事?不如他的意?,除了那双愈发晦暗冰冷的眼眸,长孙曜的脸上并没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长孙曜看着长孙无境也无甚情绪的脸,冷声:“孤不需要回答你?这个问题,你?亦无需过问任何东宫之事?。”
“长孙曜、”
长孙无境的话才起?个头便被长孙曜的话音打断。
长孙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这样操纵戏耍一个孩子的一生,如此不堪之径,非帝王应有气度和风范,你?与司空岁和赵姜皇太子的恩怨就该与司空岁和赵姜皇太子之间清算,你?和司空岁一样混账无耻!”
他并没有等待长孙无境的辩驳和回答,说完话的同时收回视线转身?,还未及隔开殿门的翡翠山河座屏,长孙无境呵斥的声音陡然又在他身?后响起?。
“如果不是朕——她早就死了!”
恼怒的、斥责的,又带着一些无法描述的情绪掺杂在其中。
长孙曜步子一顿,回身?再?向长孙无境,冰冷的眉眼如覆霜雪。
“是朕予了司空岁与姜昼吾同生蛊!予了姜长明?活下来的机会!是朕令她在太平的仙河长大,令她衣食无忧,令她读书,令她习武,她现在的一身?本事?都是朕予的,因为朕的宽宏大量,没令她死在云州,没令她活在勾栏瓦舍,是朕令她像个人一样地活下来了,是朕……”
“够了!”
长孙无境却是快声再?喝:“你?以?为就凭司空岁当年那个鬼样子,司空岁能护得住她?能养她?司空岁花了四年的时间才重像个人,才去到她身?边!”
他讽刺愈重:“你?以?为,朕若不允,司空岁能教授她一字一招?甚至是——”
他的话音几?不可见地停顿一瞬:“——是朕令司空岁去到她身?边,是朕要求司空岁教出另一个姜昼吾,才使得你?看到今日的她!”
长孙曜怒斥:“你?竟居功?”
“那顾家到底是什么玩意?,玄三月与顾氏到底如何待她,你?岂会不清楚!她体质有异,吃不得一丁点的辣,顾家却恨不得顿顿喂死她,她所经历种种全是你?授意?玄三月所做!你?令一个疯癫魔怔的顾氏做她的母亲!你?令顾家作弄戏耍她!以?顾家胁迫她!逼迫她来与孤争!”
他快步向长孙无境,怒喝再?道:“你?装作宠爱顾氏与她,令她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设计将孤外?祖父遇刺一案扣在她与司空岁身?上,将她推与霍家,令霍家利用她,对她用阴寒恶毒至极的琊羽针,令她差点废了一身?武功。
“你?与她王爵,却又与她一个令世人鄙夷不耻的身?世,令玄三月殿前指证,将完全不属于她的身?世按在她身?上。这就是你?所谓的教她像个人一样地活着?!”
“长孙曜!”
长孙曜怒喝未止:“你?所谓的令她读书习武,是为了能看到一个让你?满意?的活着的‘姜昼吾’,你?令这个‘姜昼吾’做你?的棋子!你?戏耍作弄这个‘姜昼吾’!”
长孙无境几?不可见地停滞了一下。
长孙曜觉得无比讽刺恶寒,他看向刺入粉壁的三把细长小刀,心?中了然。
“就因为你?曾败在姜昼吾手里三次,就因为你?全胜的人生中不应该有败绩,就因为你?无法从?姜昼吾身?上讨回胜利,你?就将一切不满与恨意?加诸在她身?上。”
“长孙曜!”
长孙曜斥声喝断长孙无境:“倘若你?令人好好地抚养她,与她一个衣食无忧的正常人家,孤便认你?教她像个人一般地活着,便认你?领这个功。可你?没有——她又有什么不能活?即便只?是交予暨微,她也能好好活着!”
长孙无境面上短暂的凝滞几?不可见,他高高在上、傲慢而又愤怒,凛声呵斥:“姜昼吾、司空岁、姜长明?都是朕的阶下囚,朕说什么话,点什么头,他们就该活什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朕所作所为!”
“姜昼吾与司空岁的死活,自当由你?决定。可她不一样,当年她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长孙曜怒斥,他的眼中并不是失望,他从?不对长孙无境有任何期盼,所以?自当不会因长孙无境的任何行径而失望,但他的眸中却有无法言说的愤怒和不耻。
“你?甚至、甚至可以?因她的血脉……将尚在襁褓中的她杀死……但你?不能为一己私欲这般戏耍作弄一个孩子!你?令她珍视身?边的一切,再?将她所珍视的一切剥夺,身?为帝王如何能有此卑劣无耻行径?!”
长孙曜指尖悬心?指刀倏然飞旋而出,削断粉壁上的三把细长小刀,小刀“叮铮”跌落玉砖,悬心?指刀回旋擦过长孙无境耳际。
长孙无境胸膛震颤地起?伏着,他盯着眼前这双乌眸——这双几?与他没有一丝差异的乌黑眼眸,越发令他觉得无比地荒谬讽刺。
他怒极反笑:“你?今日所批判的朕,不过是来日的你?,朕的自大、卑劣、不堪,都将是来日之你?所有!你?是朕诸多子嗣中唯一与朕相似之人!在这个大周,在这个周廷,只?有你?与朕齐名?,朕所有的恶劣都曾在你?身?上显现!”
长孙曜从?始至终都没有避闪长孙无境的目光一瞬:“是!孤恶劣、肆意?、傲慢、无礼、自大到目空一切,孤的体内流有你?一半的血,孤与你?肖似,但这并不能令你?此刻来批判孤,孤——从?未如此卑劣行事?!从?前没有,今后更不会有!”
长孙无境高高在上的傲慢始终没有敛起?一分,怒喝:“即便卑劣,这也是朕的权力。”
他拂袖怒斥:“朕便有权安排她——安排姜长明?的一生!”
“九嶷事?了,你?不必回京,直接退居衡州行宫——”
长孙曜的声音无比地清晰有力。
“这便也是——孤现在的权力。”
“长孙曜——”
长孙曜怒喝:“闭嘴!”
长孙无境怒极反笑,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怒声呵斥:“你?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也不过是因那个孩子是她,因为你?此刻爱她,你?在乎、你?怜惜她!可往日你?对她所为又比朕高尚几?分?!倘若今日那个孩子还是个与你?无半分干系之人,倘若那个孩子不过是个任由你?践踏的皇子朝臣,你?又岂会这般正义凛然地斥责朕!你?斥责朕,不过也是一己私欲,因为她对你?来说,不再?是个任你?随意?践踏的人!仅此而已?!”
“是!”
长孙曜冷漠望着眼前愤怒斥责的长孙无境。
“又如何?”
“孤便只?是因为那个孩子是她,才如此愤怒,又如何?孤便只?因为是她才在乎此事?,又如何?!孤也如此卑劣,又如何?!”
长孙无境怒喝:“都是卑劣之徒,又如何分得高低!”
“你?的退位诏书,孤已?拟好!”
他将最后两个字音咬得极重。
“父、皇。”
九嶷山
起了风, 檐下?高悬的八角缠枝纹宫灯吱吱呀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