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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父子谱

 

,他自然心知肚明。他思忖须臾,已有成算,因问道,“还是单给我一人做的呢,还是别人都有?”

岳怀奎恭声答,“戚淑人不敢不敬主母,王妃那里,另有孝敬。”

岳惟焕冷笑道,“哼,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说完,长袖一甩,回书房睡觉!反正他这个儿子,向来很喜欢猜他话中之意,就让他猜去吧!

岳惟焕进了书房,刘德向来体贴,知道他不喜欢闲人围着伺候,已经把一应洗漱用品都收拾好了。自从岳惟焕接管原身后,东海王就变成了精致王爷,被子都熏得香香的,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上榻了。要不是前院里备的东西不全,他睡前还能给自己修个眉。

许是日有所思,岳惟焕临睡时想着修眉,是夜,便宜儿子入得梦来,果然换了个眉形,穿搭也大不一样。梦中的岳怀奎穿着一身龙袍,戴着十二旒的天子冠,在他面前洋洋得意地举起两臂,若有所指地问道:

“爹爹,你看孩儿穿这一身,怎么样啊?”

岳惟焕莫名其妙,又听儿子不断地催他回答,只得拿出多年陪闺蜜逛街的经验,拍手盛赞道:

“手也细腿也细,美!”

5刘德

刘德正在换书房里的熏香。

东海王忽地开口道,“老刘,看你眼下发青,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刘德手上一抖,幸而他老于世故,面上并无异样,只作寻常态回道,“奴婢上了年纪了,近来是觉少些。”

东海王叹道,“唉,看你身体挺好,头发也挺多,怎么还失眠了呢。这样,你去换小陈过来,今天就歇一天吧。”

刘德并不强留,行礼谢恩,就退下了,换陈贤近前伏侍。他得了空,自然不会真的去补觉,随意找了个由头,便往世子房里去。世子虽有封位,当年在藩地时,东海王从不令他议政,如今上京听宣,更是天天闲着。

岳怀奎见他日中过来,也是一惊。刘德先开口道,“戚淑人院里的藤萝生得不错,炸了些藤萝饼、藤萝鱼儿送到前头,王爷不收,就令奴婢提来了。”

岳怀奎这才道,“啊,是,劳烦你了。既是陈贤在父亲那里伺候,钱忠去你干爹那里问问,看中午是怎么传膳呢?”

钱忠一去,便只剩自己人了。刘德上前两步,拉开袖袋,给他看左边衣袖里一小撮积下的香灰。岳怀奎长舒一口气,北疆奇药黄粱引,能催梦魇,他问,“成了。他惊惶之中,你有没有听见,京都三卫,他叫的是哪一个将领的名字?”

刘德踌躇道,“王爷梦里,叫了……殿下的名字。”

岳怀奎讥道,“他自然会叫我,他此生最大的噩梦,不过是我这个孽子要篡他的位罢了!除此之外呢,他还说了什么?”

刘德想了一想,终于如实道:

“世子,王爷说,‘乖儿子,年下我不行’。”

岳怀奎沉吟半晌,方道,“年下,年下,徐王妃是正月里过的门,莫不是她那里露馅了?”

刘德道,“奴婢不知。”

岳怀奎又道,“他昨日召我,话里话外,指责正妃不贤,许是真教他察觉端倪,也未可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刘德礼道,“世子不必心焦,五日后初一,王爷总要留宿正院的。”

岳怀奎胡乱地点了点头,这时钱忠回来,刘德自告退不提。

6岳怀奎

大约是应藤萝的景,岳惟焕令岳怀奎陪他游园。

藤萝栽在戚淑人的院里,花园里并没有藤萝。这本是给后院妇人消遣的地方,他们两个大男人,转了两圈,也就转遍了。岳怀奎一言不发,岳惟焕就开始刁难他:

“儿子啊,你说,要是你将来娶妻之后,我和世子妃同时被歹人劫持了,你先救谁?”

岳怀奎道,“哪有这等宵小,竟敢谋算亲王。”

岳惟焕淡淡地,“你就当他有吧。”

岳怀奎的额角浮出几粒冷汗,他道,“天下没有无父之国,儿子不敢作不孝之人。”

岳惟焕又问,“那要是我和你娘同时被劫持了呢?”

生母继母庶母,岳怀奎很想问一句,哪个娘?不过,他没有丝毫迟疑,当即答道,“儿子愿以此身性命,换得父母双双平安。”

岳惟焕啧啧两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儿太会说话了,奖你一朵小红花。”说完,辣手摧花,顺手从一边掐了朵大红牡丹下来,给儿子簪在头顶。岳怀奎并不敢躲,只得长揖谢赏。岳惟焕因问,“你素来聪敏,不如猜上一猜,我这时在想些什么?”

岳怀奎摸了摸耳后的娇花,愈发的小心翼翼,“今年是大比之年,自来新科进士簪花夸街,父亲是不是在想春试的事情?”

岳惟焕摇头,岳怀奎再猜道,“那父亲是想警示儿子,虽然宗室子弟不能科考,但也不应该懈怠读书。”

岳惟焕道,“我是在想,你中午陪我吃饭,一共动了五次筷子,下午我给你送鲜花饼,干脆碰都不碰,吃得这么少,是准备瘦身呢,还是准备成仙?”

岳怀奎几次张口,只是不能言语。岳惟焕续道,“你猜过了,那么我来猜一猜你的心思,你此时大概在想,‘吃不下么那自然是被我爹吓的,看到他那张脸我便胃口全无,怎么他竟然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还站在这里大言炎炎,说出这些废话。’”

他一席话下来,岳怀奎又要就地跪下了,岳惟焕却挥一挥手,道,“行了,不爱跟我一起吃,那你以后自己吃。”再走两步,他又听父亲问,“对了,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岳怀奎的心底浮起一阵冰冷的自嘲,不出所料,手中有了把柄,他怎会这样轻易地饶恕他的不敬?几次下跪被拦,他心浮意懒,也不跪了,长长一拜,道,“伤已好了,儿子任凭父亲责罚。”

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头顶才传来一声冷冷的命令,“好,好得很,你给我——蹲下!”

十四年来,他到底还会畏惧父亲的怒火,听见命令,虽然一懵,但还是不敢有丝毫迟疑,就地蹲了,又听见一声断喝:

“手揪耳朵!”

岳怀奎不知他又有什么花样,顺从地照做,抬起两手,捏住两边耳垂。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偷眼向上瞧去。岳惟焕面沉如水:

“说,‘我是大笨笨,我是小犟犟。’”

岳怀奎道,“我是——啊?”

岳惟焕冷哼一声,再不理他,拂袖而去!

岳怀奎难得的有些无措,手上一动,又摸到了头上别着的花儿,就顺势取了下来。这是一朵怒放的牡丹,柔软的、鲜妍的、红得像火。

春风吹拂,草木扶疏,岳怀奎蹲在原地,阳光洒落,晒得他周身暖融融地发痒。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他蓦地感到一阵锥心般的痛苦,伸手往脸上一抹,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7岳惟焕

三月初一,遵祖制,岳惟焕歇在徐王妃院中。

当然是分被睡的。徐岚竟也没有多说,岳惟焕有些诧异,到底是早早地歇了。徐氏一门,满门忠烈,徐岚的父祖兄弟尽皆死在北疆,她自己赐婚东海王时,年纪已经不小,身上还有凭战功封的县主之位,这样的联姻,便是原身之前,也没有怀疑过什么。

是以,当他在朦胧间转醒,感受到手脚上的束缚时,脑中的第一个想法还是:

有些人天天在外面威风八面地虐、童,私下里跟老婆倒是玩得很开放。真不愧东海王之名,果然有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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