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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最后的孽新生之啼

 

师,希望这些画师能够帮助他从画像中还原爹爹的容貌。

世子想要掌握敌手的外貌,尽管宫里的皇上他已见过并记得一清二楚,但敏锐的世子察觉自己的敌手并不只是强大的皇上,还有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即将要同正守初年权力最大的两个男人作对,死亡让自己的爹爹显得像一片无可匹敌的、巨大的废墟。

令他失望的是,外国画师绞尽脑汁复原出的肖像相当普通。要么就是宫廷画师笔力不足,要么就是外国画师不擅长绘画本土人的相貌。眼前画像中的男子固然英武却无活力,没有夺人心魄的灵魂,不足以成为世子向往或憎恨的对象。

久而久之,这构成了世子内心新的失落,失落又渐渐转成轻蔑。

在朗春园的王爷对儿子心理的活动一无所知,皇上却早在暗中收到了世子与外国画师往来的消息。世子得到画像之后往来渐渐稀疏,皇上就不再留意世子的举动。而这一切王爷都不晓得。

那已是夏天,王爷避在房间深处的荫凉中,为皇上草拟了几道旨意。

王爷年轻俊美,教奴才们觉得痛苦,奴才们有好些日子没有接近过王爷了,王爷的腹部隆起得比怀世子时要早,皇上将他藏了起来。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皇上才能够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

床上王爷薄薄的衣衫已经不能够遮掩身子的曲线。皇上将王爷的衣带解开,疲惫而怜爱地抚摸正在膨大的孕肚。皇上对王爷肚中的皇子其实无甚兴趣,却对王爷日新月异的模样兴致颇多。

王爷怀到足月,大肚的曲线刚好完美地贴合着身体,增一分嫌累赘吃力,少一分又嫌不够。

这时的季节还不太冷。在屋中,王爷只披一件厚袍御寒,身子因孕中燥热而赤裸,解开袍子即是一重美丽的洞天。

恰逢皇上同外臣大动肝火,生了一场小病。病是不打紧的。皇上登基八年来程归章程。

先帝令十几个王爷龙虎相争,拖到最后一刻才定承继大统的人选,自然有其章法。十九王爷虽安于事外,望着三哥六哥杀红了眼,许多兄弟被今上斩于泉下,见过手足相残血淋淋的场面,不愿轻易将儿子推到火坑里去。

事不由人。眼见两个儿子浑身进了这泥潭,架上去下不来,实乃命运作怪。

“吃饭,吃饭。”王世子歪在椅子上,大剌剌地招呼。

夜晚,七皇子来敲王爷的房门。

“进来。”

王爷正在更衣,贴身的白袍敞着,露出胸前如凝脂的玉白肌肤。

皇子关上门,愣忡了,满脸绯红,垂着眼睛道:

“天冷了,父亲有孕在身,多……多穿些。”

王爷无奈道:

“天底下哪儿有见了父亲害羞的皇子?”

“这……这由不得我。”

皇子顶着嘴,又抬起脸,心一横,捧起衣架上的新袍,踮起脚尖,帮王爷披上。仔仔细细地系了绳子,忍不住瞥向父亲的小腹。

……微微隆起。

他冰雪聪明,不由得一惊。

“……父亲是否早知道了?”

“……是啊。”王爷淡淡回答。

“为何不早请常太医来瞧?若非父亲身子突然不适,难道一直瞒着皇上?”

“皇上操劳的事太多了,我不愿教他心烦。”

七皇子听了,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意泛上来:

“……父亲为何眼里只有皇上、不曾为自己考虑呢?”他问。

“这恐怕如你所说,也是我的某一种秉性,叫做‘由不得我’。”王爷答道,“你和几个兄弟,都不是我这样的性子,恐怕老天也觉得这性子于人自己不好,不值得传下去。”

“孩儿惶恐。”

皇子差点跪下了。

“起来,起来。”王爷坐到床边,“过来。你既有话要说,不必拘束。”

“父亲靠着吧。”

七皇子取了枕头过来,给王爷垫上。

待一切稍定,他掏出藏在怀里的扳指,神情不由一肃,开口道:

“……儿子但有一问,请父亲示下:儿子——该不该做皇帝?”

十九王爷在府里歇了几天,专门递给他的折子就像雪片般堆了起来。

这些折子定然要给皇上看的。有些阅历尚浅的大臣逢迎王爷,以为将密折递给王爷是一件私底里的事,殊不知王爷这儿压根儿没有什么“私底里”。

王爷的“私”,都是给皇上的“公”。王爷的荣宠长盛不衰,自然是多疑的皇上从不怀疑王爷一丝之故。

那里面又没有一毫做作与私欲。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王爷心里头是太清楚了。

这日雨后初晴,王爷自觉身子无虞,乘着八抬大轿回了朗春园。

皇上正在书斋里见大臣。王爷进去时,皇上圣体康泰,红光满面,确是没有丝毫老态。

“都跪安吧。”皇上对几名大臣说,转头将王爷接过来。

“……你这几日不在,朕这儿不得清闲。……身子如何?小皇子又如何了?”

王爷淡笑道:“回皇上的话,一切都好。”

皇上握着王爷的腰,脸上难得有了亲切的神情:“朕听常世英说了,你瞒着朕,朕该治你的罪。”

“臣弟认罚。”

“罚的事一会儿再说,”皇上十分高兴,指着案上几样外国使臣送来的物事,“……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哎,也不必瞧了,这些吟风弄月的玩意儿,朕这里用不上,都给你拿回去。”

“——使不得。”王爷赶忙回绝,“臣弟所行皆是本分。前日皇上派来赏的东西,已使臣弟满心惶恐,臣日日在皇上身边办事,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呢?皇上若执意要送,臣就让老大拿到兵部去,充西南的军饷。这些外国物事,是上贡给皇上的御用之物,臣更不能拿。”

王爷少见地说了一长串,字字都讲在皇上的心坎上。这会儿没有外人,皇上便不摆那样子,不硬要送他,而是揽着他上榻,讲起皇子和大臣们的闲话来:

“……你教老大去送军饷,朕还未必放人给你。昨日老五将他从兵部临时借调过来,兼负责寿宴的护卫工作,他干得很好。——方才江延镇过来见朕,你也瞧见,这人傲气得很。朕认为不妥,想找个人将他替了,可是带兵的事,哪就那么好替了的?”

十九王爷于军事懂得甚少,是一大遗憾。他见不得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亦不能勉强。

六王爷在时,行军打仗,是不须皇上和十九王爷操心的。现在只能皇上独个儿操心了。看来,皇上有意为后人安排靠得住的大臣,在西南带兵的江延镇,大约不合他的意。

江延镇人高马大,天生威风,生得一张浓眉阔脸,眉间一道刀疤,破了相。他年初打了胜仗,居功自傲,如今回京述职,预备过了寿宴再走,难免走路带风、鼻孔看人。

眼下,此人刚出朗春园,又要到各王爷、皇子府上串门。里头大约有许多不见明面的往来。

皇上最痛恨的便是结党营私。正守年间,凡是拉帮结派的臣子,一律不得重用。纵是提拔了的,一旦笼络起党羽,也登时将他贬下去。

江延镇的行径,皇上早已心知肚明,只是隐而不发,未曾将他戳破。

这些坏心绪的事,皇上说完,气得拿起碗,将一碗热酒喝得见了底。

王爷瞧着那碗酒,略略皱眉。

宫人要过来伺候。皇上说,不必了,一个都不许进来。外头就猜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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