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北迦掐住孟决的脖子,捂着他的嘴大叫,“孟决!老子他妈的跟你拼了!”
孟决笑得肩膀颤抖,章北迦窘得脸红脖子粗,他是个纯0,这事儿俩人都心知肚明。
犯完贱,闹腾完了,章北迦有点累了,他斜躺在沙发里,歪头枕在孟决肩膀上。
孟决低头打量章北迦的时候愣了一下,一向喜欢寸头的这位把头发留到了耳朵后面,单侧的耳钉还是他最喜欢的黑骷髅架子,那多余的头发挡在眼前扫一扫,顿时就不阳光了,甚至看着有点忧郁,孟决低声说,“你这是个什么造型。”
章北迦叹了一口气,把额前的头发撩起来,抹了把脸说,“最近忙疯了,哪儿还有时间惦记我那几撮毛。”
孟决说,“听说腾新地产要开分公司了?”
章北迦说,“对,杭州,上海。你真不打算入股啊?这年头地产可比你那风投赚钱多了。”
孟决说,“不入,你赚的不就是我的。”
章北迦骂,“你丫操性!”
他骂的太激动,身子弹起来半截,最后又软绵绵地重新落回孟决身上。
安静了半晌,他说,“我妈又跟那男的离婚了。”
那男的指的是章北迦他爸,现在是个地产头商,以前是个北京道上混的,在九十年代还没开始涉黑严打的时候,京城里一半的娱乐城都是他们家的。
他老婆娶了三个,大老婆跟人跑了,二老婆不想过了,三老婆是他妈,正在跟他爸闹北迦叹了一口气,“我妈这回的说法是章侃宗对婚姻不忠诚。唉,不是,孟决你说,哪有婚姻是密不透风的啊?章侃宗在外面有人,这谁不知道啊,我那俩姐姐,还有她们的妈,都一个个人精似的,都不管这事儿,只管从章侃宗那拿钱,就我妈特爱作,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钱都满足不了她呗,非得来点感情,章侃宗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又爱玩又舍不得我妈,每回冷战完都使各种手段去哄,完了俩人再和好如初,我在中间跟个傻逼似的。”
孟决笑了,说这不就是当代的四擒三纵么?!你爸叱咤黑道那么久,也乐意去当个爱情的孟获。
章北迦挠了挠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看我爸是诸葛亮。”
孟决不甚关心地轻哼了一声,伸出手在章北迦发烫的脸上拍了拍。
“那你现在什么感受?”
章北迦呼出一口浊气,思考了一会儿说,“没啥感受了。”
抬头看孟决一脸不信的表情,章北迦暧了一声说,“要说也只是有点烦。”
孟决记得那俩人北迦在宿舍可是嚎的死去活来的,说要带着他妈远走高飞,要离开北京,要去一个章侃宗的皮带抽不到他的地方。
他泪眼汪汪的和孟决握手言别,说他已经买好了两张去香港的机票,他说他要像周星驰一样去混剧组,直到拍上吴宇森的动作片,出息了就给孟决寄来他的蓝光碟片,天底下只此一份。
然后没过几天他穿着拖鞋怅然若失地蹲在阳台上,一脸刺啦的胡茬,手里夹着一根潮湿弯曲的烟,说他们复婚了,我还是得留在北京。
孟决安慰说,全当陪我。
章北迦说,好,全当陪你。
两人思绪游荡,过了一会,孟决说,“北迦,我只是觉得不安全。”
章北迦迷茫地看向他,“什么不安全?”
“被人操不安全。”
章北迦茫然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想了两秒,最后无语地看着他,说,“带套啊。”
孟决笑了笑,说不是,“不是生理上的不安全。”
章北迦酒量不怎么好,脑袋这会儿已经有点晕乎乎了,听到孟决这么说他直接懵了两秒,谁知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眼睛一张一闭说,“那只是性,你想的太多了。”
要说最了解孟决的还是章北迦呢,每句话的言外之意都能被揣测个清楚明白,用章北迦的话来说就是孟决觉得被别人掌控没安全感,但这种话孟决说出来觉得害臊,于是他深沉地冲章北迦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章北迦说,“当然啦,你喜欢掌控别人,但这是星座的原因,狮子座都这德性,章侃宗,你。”
他懒洋洋地搂着孟决,眼神游离,“这么多年我早已经学会精神弑父了,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明白吗。”
章北迦发了会儿呆醒了醒酒,然后又重新上了战场,他坐回孟决对面,又开了一瓶人头马白兰地,“对了,你回家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还跟你弟干架吗?”他看着孟决,神色怪认真的。
孟决动作怔了怔,眼睛没看他,“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干过架?”
章北迦嘿了一声,哐的放下酒杯,抬手撸起他的衬衣袖子,又掰过他的胳膊,那人的肘关节上方赫然出现一个圆形的烫伤印子。
“喏,我没记错吧,我当年问你,你可是特不好意思地跟我说,这是你和你弟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开水壶,被开水烫的,这疤都在,总不能是我白日做梦吧?”
孟决却抽回胳膊,放下衣袖,不屑笑道,“什么啊,我早他妈忘了。”
章北迦一愣,收回了手,随即惊愕地看着他说,“不是吧?上回聊天我差点以为你要阳痿了,现在别不是脑子也出问题了吧?”
孟决没说话,从他手里接过酒瓶,安静倒了一杯。
章北迦还是觉得纳闷,看着孟决一直低着脑袋不分给他视线,他伸出手指点着孟决的下巴,不耐烦道,“你,你给我把头抬起来。”
孟决只好抬起头,向他投去漫不经心的一眼。
他来到原家的头一年,和原野两人在偌大的别墅院子里干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架,起因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眼神交汇,随后便会演变成拳头和肘击,最后总以两人灰头土脸丢盔弃甲而惨淡收场。情况不严重的话他们就爬起来之后各干各的事儿去,好似无事发生,疼的紧了就得先在地上躺一会儿。
这期间两人不置一词,空气中只回荡着喘息和肉搏的声音。
不过挑事儿的人从来不是孟决,他是寄人篱下,没有心思碰瓷当家人,但是他的性格如此,有人挑衅绝不会纵容,也不会忍着。
论打架,十岁出头的原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人家体内就是有一股子横冲直撞的蛮劲儿,好像对他恨之入骨似的。
孟决心里不太好受,但出拳的时候却都收着劲儿。他那时候年纪小,以为沾点权势就能杀人放火无法无天了,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所以他战战兢兢,怕把人打坏了打残了,被家里长辈知道,没准儿他以后就没法再去给他妈烧纸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们在厨房掐起架来,原野不小心撞翻了一壶开水,只差一秒水壶就要砸到原野头上了,孟决凭借本能掀了他一把,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那开水无可避免地在孟决裸露的胳膊上溅了少许,很烫,很痛,也很麻。但他那时候完全顾不上滚烫的痛感了,他径直拎起原野的衣领,连着给了他无比结实的几拳,然后压在他身上终于怒吼道,“老子到底是哪儿惹到你了?你说啊!你以为我就想来这种破地方吗?我他妈长这么大才知道我原来有个爹,结果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存在,转头就给你乐呵呵当爹去了!我说什么了么,记恨你了吗?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刚那一盆开水浇死我行不行?你满意了?”
开水壶硬生摔在地面的瓷砖上,那黛绿色琉璃瓦的柱身全撞碎了,估计也是原樾从哪弄来的值钱家伙,现在正滩在地上滋滋地冒着热烟。
原野似